两年已过。兴许正是心中的信念,那一日才始终未到。近日,身体倒感觉好些了。
“‘古昔堂’?是……”
“夫人,主公凯旋而归。按规矩召见夫人。”
“是……”我叹着气,吩咐身边内侍,“扶我起来。”已经失去了两年前决定在悲痛中等待时的激动。毕竟,两年已过。
简单的梳妆整理之后,就在侍从们的搀扶下走出残芥萧庭和外面的梧桐林。而自从千草堂夫人来到西国后,我这是第一次走出林子。外面的一切都过分*,和残芥萧庭截然不同,却没有太大乐趣。
古昔堂,据说是藏书阁,更是历代君主的书房。被掩映在溪水翠竹之中,好不雅致。
堂内侍从先引我之后面的后昔堂。那里特地为我准备了药浴。却令人想到“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不免感到苍凉。好在这种感觉没有停留太久。
沐浴之后,换上熏香紫色下袭,飞鸟舞蝶纹样的细长。暗红点唇,金黄描睑……
古昔堂和后昔堂的侍从们看呆了。那眼神,分明在说,这残芥萧庭夫人实在优越,无人能与并肩。她们不知,这无声的赞美引起我内心怎样的波动……
正暗暗喜悦,已跪到古昔堂的竹帘之后,不禁回想起曾经初到西国时的情景。
“你……茗紫姬?”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是……”下意识地转身撩帘而出。
看到他,有谁会想到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竟是强大冷酷的妖怪?而他看着我艳丽甚至妖娆的妆容,显然有些吃惊。但华丽的装束还是遮不住持续两年的疾病带来的病容。
“你面色不好。”他说,“药吃了吗?”
“每天都吃的。效果很好。”我撒谎。那药本是越吃越坏的。“尤是这几日。可以独自走动了。”
他也许知道我在说谎,“两年来,你每日用茶吗?”
“是。是上好的香茗。”
“你……”他平静如昔,只是略带着温柔,“也只需如往日在残芥萧庭时一样,不必拘束。”
我的确感觉有些不适,就索性倚靠着胁息。他都不介意了。我告诉他,两年来,在梦境中常常出现他上次出征前夜的情景,那廊下竹影、冷月……还有,那晚他给我的扇子很精妙……
也不知哪来的精神,我竟把到西国以后所注意的琐事全部抖落出来讲给他听了。话语中没有一丝苍凉。而且对于这次出征和中宫书信的事情都之字未提。很明智。
而最后,竟……
“我本是微不足道之人,年龄或许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况且,于平安京,官职也不过是从五位。可你当初为何还选了我?还有那芙蓉夫人,怎样了……”我一直都在说。已感觉昏沉,且困乏不堪。
而他,却只是笑,“如此多愁善感如雨后抚子,真是惹人怜爱之花木。今夜请歇息于此吧。”
“否否,请您容我归至残芥萧庭。”
他却并未阻止。只轻轻吟道:“繁花对茗自萧条。”
“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人之处世,可怜如此。”我苦苦笑道,“萌刃大人,我……”
我竟就如此回到残芥萧庭。他赐予这里如此悲古清淡的冷名,原来并无讽刺之意。而那“仲夏芙蓉”,只是梦中蝴蝶。我早该想到,鄂之妖国,不会那么容易战败。他恩宠千草堂,只是一计。侵略京城的……唉,“高阶氏姬君可换得国泰民安”。他怎会空守诺言?
西国只有一位正夫人。那昔日家境落魄时的多愁善感将会带来今后无尽的幸福。但两年来迟迟未到的“那一日”却要来了。没想到,那每日清茶一品,特殊的救命良药,也自成慢性剧毒。今年,我年方十七。如雨后茗一般的雅致,茗一般的凄惨……
翌日——
残芥萧庭向古昔堂报,茗夫人昨夜亥时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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