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转脸,眼角的余光仿佛触及到了什么,立即为之一转。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霎那,周围无论是翟姓女子,还是那位苏管事,都在目瞪口呆的盯着二人身前的一道佝偻的身影,粗糙的麻布衣衫,花白的胡须无风自飘,枯瘦的面容颧骨突出,一对眼窝深陷闪亮有光,炯炯有神, 阔大的衣袖卷到肘子处,一张脸上却始终不离笑容,一双眼睛反复的在景翀与公冶长勋二人的身上游来游去,许久之后才发出一道满怀歉疚的声音。
“小老儿冒昧,只因咱杂役院走失了人口故此才冒犯来此,却不想会在藏书阁巧遇公冶公子,可真是万分有幸!”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那杂役院挑水的老者,孔大爷,此时的他满脸的毕恭毕敬,那只正死死掐住公冶长勋手腕的手很是自然的垂下,随之一抱拳,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平淡淡。
“你!”
公冶长勋面色羞红,特别是在看到阻挡在身前的正是那位每天都衣着不整邋里邋遢的杂役院扫地老者的瞬间,一张脸瞬间也变得铁青,原本挥舞相向的手掌也在对方收回的同时,缓缓垂了下来,但若是明眼人在场的话,不难发现,此时的公冶长勋连手掌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小老儿姓孔,因为在杂役院待的时间长了点,大家都称我杂役孔!”
孔大爷很是圆滑,在看到公冶长勋正欲发狂的面容的瞬间,连忙接住话茬意图分散对方的注意。
“原来是孔老爷子,你不好好的待在杂役院挑粪担水,到这藏书阁所为何事?”
没有更好的语言答对,公冶长勋却只得硬着头皮摆起了自己大少爷的架子,用质问般的口吻近乎呼喝般的说道。
“呵呵,公冶公子所言极是,小老儿本来就是准备上山挑水来的,却不想这臭小子贪玩竟跑到这里来了!”
孔大爷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看着公冶长勋,然后话锋一转冲着用余光瞥了一眼,连忙转而面向景翀,“还不快滚回去,膳食院的水早就用完了,这会儿催的急了,倘若耽误了做饭洗碗,堂主爷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吗?”
一连串的呼喝之声愤怒交加,说的也极其的不堪入耳,就算是景翀明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由得眉头轻轻一皱,但一想到对方那一片好心的瞬间,也不由得连连歉首,心中却又萌生出一抹难以自控的感激,一抬头就予以歉意的说道,“孔大爷骂的是,小人这就回去!”
说完,景翀再也没有丝毫的耽误,一转身就跨出门口就欲离去,临走时还回头观望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之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寒光。
“这……”
被孔大爷这一打乱,公冶长勋却似乎再也没有了找茬的理由,通红的脸色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铁青的面容,他恶狠狠的看着景翀离去的方向,隐隐间却也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公冶公子您忙着,小老儿得去监工,他娘的,这几个小子忒不听话,我不在跟前,净偷奸耍滑不干实事!”
看到景翀离去,孔大爷这才放松了身体,没有丝毫的耽搁,但见他一躬身,客套了一声,临走还不忘了嘀咕几句。
还不待公冶长勋予以阻挠,一老一少却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原地,公冶长勋气急败坏,但他更清楚,那个杂役孔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从刚才阻挡自己一拳的手法上不难看出,对方的实力并不在叔叔公冶清风之下。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这么一位高手,为什么甘心做一个杂役管事。
“公冶公子,您怎么能放掉那小子呢?再说了这老头子算个什么玩意儿?净在那装疯卖傻混淆视听,您明知道他意在帮助那小子,为什么不连他一并治罪?不就是一个挑水的老头吗?怕他作甚?”
两个人刚走,那位翟姓女子就满脸不甘心的走了上来,此时更不忘了添油加醋般的予以挑拨,但却很快迎来了公冶长勋摇摆的手掌。
“那老头绝不是泛泛之辈!”
随便扔出了这番话后,公冶长勋更是下意识的触摸了一下右手的手腕,借助着门外的光亮看去,却陡然发觉,那只白皙坚实的手腕之上,早已经出现了两道青紫色的手指痕印,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点胎记呢。
但其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之感却清晰的表明,这就是被人硬生生捏出来的。
翟姓女子也似乎发现了公冶长勋手腕之上的轻微变化,不由得粉面一怔,随即也似有所悟的明白了什么,不自觉的就将目光看向 了孔大爷消失的方向,然后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被如此的强者庇护着,看来还真的要翻起什么风浪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却立即引起了身边公冶长勋的反驳,“一个只会扫地挑粪的老头算的了什么?谁不知偌大个血刀寨只有我二叔才算的上此间的真正主人?凭他一个小小的乡间弱子,就算有着一个挑粪的老头护着,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心服口服的拜倒在我的脚下?!就连那老头,也一定要为今天的作为付出代价!”
公冶长勋嘴角轻扬,面沉似水,说起话来则更是傲气十足,目中无人,一只手抚摸着手腕,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二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