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呵呵一笑。
“老相公此番回京,应当是执掌尚书台,不如这样,我把这勾红涂朱的权柄,转交给尚书台,刑部审出了名单之后,尚书台要杀人我再去杀人,尚书台说放了,我立刻就放了。”
公羊舒苦笑道:“尚书台做下这种谋逆之事,碰到了陛下的底线,到现在尚书台如何能再出面去说这件事?李太傅,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点到为止罢。”
“那这样。”
李信两只手插在袖子里,笑着说道:“等刑部审出名单,我先把名单送到老相公府上去,老相公看了给出意见之后,我这个晚辈一概听从,如何?”
公羊舒依旧皱眉摇头。
“有些事太傅能做,老夫做不得,尚书台经此一事,几十年来与天子养成的信任大受折损,非十年时间不可挽回,在此期间,尚书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本本分分,再不能犯什么错处。”
老人家长长的叹了口气。
“否则,我大晋读书人的高楼便毁了,天下再无望尚书台拜相而发奋读书之人了。”
“老夫一介老朽,无有李太傅这种力挽狂澜之能,此番进京,也只是想尽残年余力,尽量保住尚书台这座高台,给后辈读书人留下一些登台治天下的希望。”
沈宽等人,毕竟是尚书台的宰辅,他们要废立皇帝,而且还失败了,必然会让皇帝对尚书台留下戒心,亲政之后一定会着手整治尚书台,甚至会改革官制,改变武帝时期定下来的,与读书人共治天下的局面。
老公羊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过李信倒有些不以为然,他笑着说道:“老相公用不着想这么多,这天下终归是需要读书人来打理的,像我这种丘八,丢进衙门里恐怕连钱也收不上来,更不要说你们读书人的修齐治平了。”
公羊舒摇了摇头。
“太傅过谦了,太傅虽然无有功名,但是心思通透,手段也高明,就算把太傅丢到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上,太傅多半也能做得很好。”
说着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眼李信,感慨道:“承德年间的时候,桓相就与老夫说过李太傅,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李太傅是被派到了西南做监军使,回京奏对之后,桓相就与老夫说,李太傅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
“当时太傅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老夫以为怎么样也要二三十年时间,太傅才能够走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上,成为桓相口中的大出息,没想到只过了一年,太傅便封侯拜将。”
“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年时间,太傅就已经是当朝一品,不仅比我这个老头子高,比当年的浩然公还要高了半级。”
浩然公张渠早年在朝为相的时候,身上的头衔是太子少师,从一品。
那年李信被派到西南,回京之后宰相桓楚的确指点过他两句,此时听到这句话,李信心中也有些感慨。
那时候,李信还是刚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对于朝局政事一概不懂,全靠一些小聪明在夹缝里求生存,桓楚当年指点他那几句,让他受益良多。
老公羊见李信失神,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用处,他退后两部,对着李信深深作揖。
“李太傅,如今屠刀握在你的手里,老夫拦你不住,但是老夫还是想替那些无辜之人求一求李太傅。”
老人家一揖到地,声音诚恳。
“恳请太傅刀下留情,能不杀的便给留一条活,老朽代他们,谢过太傅大恩。”
李信连忙上前,把这个老前辈搀扶了起来,他也微微叹了口气。
“长安向来敬仰真正的读书人,老相公既如此说了,自当照办。”
“能不杀的我可以不杀,但是当杀之人,也请老相公不要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