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显凛然受教,“多谢前辈提醒。”
外面杨显与王屠打的天崩地裂,屋内的金三娘子却一无所知。
待到饭菜上桌,杨显坐在店内一人独酌,看着王屠与张弓在门外忙忙碌碌颇感无趣,本想要让他们两人进店共饮,被王屠传音拒绝:“金三娘子是故人之女,只是一个里普通人并不知道我与张弓的身份,你莫要多生事端。”
杨显不知二人与金三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王屠不让多事,那他便不好多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杨显起身告辞。
临走之时,王屠传声道:“杨门主,不要学你师父,他的心太软!当此乱世,容不得心慈手软,只有大刀阔斧,才能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杨显抱拳拱手,“多谢两位前辈提醒!”
他离开酒馆之后本想返回松山,转念一想,“以我如今的身份,若是在松山现身,对飞鹤门有弊无益,不如不去!”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大步行走。
一路行行无话。
到的傍晚时分,眼看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将自己的身子映照在地面之上,顾伶俐的拉的老长,一种孤寂萧然之意从他心头蓦然升起。
他至今年方十二,六岁家人尽丧,之后的六年里便是跟着梅年生习文练武揣摩经义,因为有老师陪伴,倒也不觉的寂寞。
而今梅年生也离他而去生死不知,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存身世间。
以幼年之身面对万千强敌。
如今理学势大,与理学为敌,可以说就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其中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此时行走在旷野小路之中,触景生情,一霎时心潮涌动,思绪难平,忽然间就感觉有点委屈。
他索性不再行走,站在路边看着落日一点点向山下降落,一时间万千情绪汇于心头,不自禁的双目落泪。
正当他失神之时,身后马蹄声响起。
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从杨显身后骨碌碌奔行而来,这辆马车极为宽大,通体青翠之色。
拉车的两匹骏马一身青毛,神骏非常,就连驾车的大汉也是一身青色衣衫,手中圈着的马鞭如同一根青色老藤。
似乎这辆马车的主人极为喜爱青色,非得将眼前所有能见的东西都弄成了青色才衬心意。
“吁!”
马夫看到站在路中间的杨显,双目微微眯起,轻轻拉扯马缰让两匹马速度稍减,对杨显喝道:“老兄,劳烦让一下路!”
杨显转身看了马夫一眼,默默走到路边,为马车让开了一条路。
此时马车里有女声传出,“阿大,怎么啦?”
青衣车夫道:“没事儿,有个乞丐挡了路……”
就在车夫回答之时,马车一侧窗口青色布帘被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掀开,随后一个小脑袋从窗口探出,好奇的向外看去,正好看到两眼泪痕的杨显孤零零站在路边。
从马车窗口探出脑袋的是一个小姑娘,一头秀发被一根丝巾简简单单的扎起,白净的脸庞欺霜压雪,眉如新月,目如点漆,虽然年龄还小,却已经是个美人坯子。
她看到杨显之后,双目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吩咐车夫道:“阿大,你先停一下。”
“是!”
阿大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一拉马缰,两匹青马慢慢停了下来。
小姑娘看了看杨显,转身从车厢里拿出一枚金锭想要扔给杨显,正要扔出之时,忽然顿住,想了想,将金锭换成银锭,趴在车窗处对杨显笑道:“小哥哥,你能不能为我采几朵花来,我这有几两银子,可以做你的花钱。”
此时路旁野花颇多,正自开的灿烂,这小姑娘若是想要采花,大可以自己下车来采,如今让杨显来采,自然是变着法儿送钱给杨显。
杨显双颊泪痕未干,抬眼看了小姑娘一眼,本不欲理会,但感应到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的丝丝怜悯之情,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他转身走到路边,将路边最大最鲜艳的各种花儿采了好大束,最后又编了一个花环,慢慢走到少女面前,笑道:“你的花儿。”
少女一声欢呼,伸手接过花束,抬眼看到杨显手中的花环,叫道:“花环我也要,给我戴上。”
杨显笑了笑,将花环轻轻戴在了小姑娘的头上。
花环戴上之后,杨显与小姑娘四目相对,一种奇异的情绪从各自心中升起。
小姑娘脸色一红,脑袋急速缩回车厢,暗自后悔自己的冒失。竟然鬼迷心窍的让一个小乞丐给自己戴上了花环,这还是除了他哥哥之外,第二个对她如此接近的男子。
赶车的车夫见杨显竟然敢亲自将花环戴在小主子头上,脸色一冷,微微哼了一声,他不敢对自己主子的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杨显一眼,随后不待主子吩咐,一声鞭响,马车重新走动。
只留杨显独立道旁,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