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天羽对阿浩说,他最近心情不好,他这人本来脾气也不好,常有无名火对身边的人发,已经习惯了。
阿浩说,我知道,等忙完这一阵子,我们去散散心。
天羽看了阿浩一会儿,说,你不用这么迁就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阿浩笑笑,没说话。天羽说,阿浩,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我这个人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哪天说没有就没有了。这个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阿浩听着,还是没说话。
天羽说,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咱们俩能好一场不容易,也不遗憾。以后不管能不能在一起,想起来都不用难受。
阿浩听了,只答了天羽一句:“你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阿浩说,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萧南的事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心情不好就发泄出来,但是别折腾自己,烟少抽点。
天羽看着阿浩的眼睛,点了点头。
阿浩笑了,疲惫地把天羽的手握进手心。
“我两天没合眼了,我先睡一会儿。”
天羽让他躺上床,为他盖好被子。阿浩疲倦地闭上眼,很快就陷入沉睡。
天羽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阿浩的睡脸。深浓的倦意笼着那张英俊的面孔,青色的胡茬印在那令他迷恋的下巴上。在外面的事阿浩很少说,只有此刻没有防备的睡脸,才毫无掩饰地显露着深深的疲惫。
天羽伸出手抚摸过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小心翼翼,手指停留在脸颊上的那道伤疤,停了很久,然后弯下腰,轻轻吻了上去。
他站起身,走出了大门。
酒吧里,天羽喝着杯中蓝色的液体。身旁不断有年轻的男人靠近,试探着在他身边坐下,天羽撩起眼皮看人一眼,转过头面无表情,直到对方讪讪地离开。
“一个人?”
一个俊美的男人坐在他身旁,胳膊若有意似无意地挨着天羽,露出一个诱惑的微笑。
“我注意你很久了。”
天羽打量他,男人对天羽长时间的注目很满意,微笑回望。
天羽向他凑了过去,男人立刻贴身过来。
“滚。”
对方的表情冻结,僵硬地走开。
仰头喝了酒,天羽把空杯子放在桌上,正要再倒,瓶子被人握住。
天羽抬起头。
“……是你?”
酒液倒进酒杯,张书晨把酒杯递给天羽,坐在他身边,笑笑。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的名字?”
自从分别后,天羽再也没有见过张书晨,以为他早就不在这个城市,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和分别时相比,张书晨有些变化,穿着名牌的衣着,整个人的打扮都时髦入流。
天羽打量了他一会儿,说,我记得。好久不见。
张书晨说,好久不见。
天羽为张书晨要了酒,两个人聊了聊。
张书晨跟天羽说了近况,他离开汉城后没多久跟了一个老板,随着老板又回到汉城,这老板对他还算有情有义,手头大方,待他也算和气。分开时给了他一笔钱,现在又被一个有钱老板看中,把他安置在汉城郊区一幢别墅里养着。
张书晨说完了,笑笑,说,过得还行。加上那时候萧总给了我不少,安家养老的钱应该是有了。
天羽没说什么。他见过太多张书晨这样的人,有比他风光的,也有比他不如意甚至很惨的,张书晨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他们走的路都一样,找一个老板,再找下一个,用身体和青春积攒下半辈子。
天羽说,攒点钱,以后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张书晨没有吭声,沉默了很久,问:
“李总,你不怪我吗?”
天羽笑笑。
“你没害过我,我怪你什么?”
“我离间过你和龙经理的关系。”张书晨说。“走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不是真的。那些都是萧总要我编出来离间你们的。”
天羽端起酒杯说,今天只喝酒,不提过去。
他和张书晨碰了一下,仰头把酒灌进脖子。张书晨没有喝,默默地望着天羽喝酒的侧脸。
“听说,你和龙经理在一起了。你心里一直有他,现在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天羽听了,没有说话,忽然转过脸问张书晨: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张书晨一愣,没有回答。
天羽说,是不是觉得我特混蛋?
张书晨望着天羽的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伤痛。
天羽想起他为自己挡酒的样子,脸色煞白地躺在医院里,他想起张书晨抓着那根彩色的头绳泪流满面的脸。
天羽没有想过,在这个他满腹心事的夜晚,让他想要交谈的人会是这个被他伤过,被他抛弃的张书晨。天羽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他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去爱一个人。以至于当他有了真正想对他好的人,才发现自己对于如何去爱是如此无知。
爱这个字眼,过去对他是一种嘲讽,现在对他,成了奢侈。
天羽望向杯中蓝色的液体。晶莹的蓝色酒液映着他的脸,天羽想起以前他叫阿浩喝这种酒的时候,告诉他,这叫海洋眼泪。
“关于海洋眼泪,有一个传说。”
天羽说。
“以前,有一个生病将死的少女,她的情人还不知情。少女知道她死后情人会很悲伤,就给他喝了一杯蓝色的酒。喝完之后,情人就忘记了她的好,只记得她的不好,在她死时也没有感到悲伤,娶了别的姑娘。”
“少女临终前,流下了眼泪,泪水太多了,流成了汪洋大海。从那以后,这种蓝色的酒就有了一个名字,海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