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有!”
“什么时候?老道我怎么不知道?”
“六十六年前!”
“还有这等事?老道我进乌龙山是三十六年前,差着三十年……”
“所以说嘛!哎?老道你别打岔!继续说,你是不是在天姥山学的丹?拜的哪位老师?”
“老道我什么老师都没拜,跟天姥山做个打杂的管事,起初三年什么都没学成,天姥山也防着我们这些乌龙山旧人。三年后,他们见我表现还不错,便放松了对老道我的警惕。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派去藏经楼,专门负责洒扫。其实那座藏经楼不是天姥山真正的藏经楼,藏的都是些最普通的经卷,尤其是与修行有关的经卷,都是烂大街的货色,找個坊市随便就能买到,真正的传承,都在天姥山后山。”
“别说你是看这种丹经学到的,老道,我没法相信!”
“是,也不是。在天姥山,我们这些乌龙山的,是不能随意下山的,小楼你知道那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没有赌局可以耍,没有盗案可以犯,没有路桩局可以打,我快闲得发疯了!实在没办法,我就看那些丹经打发时间,这一看,你还别说,老道我居然看进去了。整整看了两年,看了不知有多少……《问梅经》、《火烧经》、《同炉经》、《指海录》、《葵花丹要》、《丹生》、《玄天指丹问秘》……啊啊啊,我到现在了,脑子里还全是这些经卷!我当时怎么读下来的?真是疯了……”
刘小楼见他一副抱头痛苦状,也很是无语,葫蠹老道说的这些经卷,都是最普通的丹书,没有任何炼丹法门,也没有任何深奥的道法,都是些义理上的东西,坊间随处可见,刘小楼自己书房里就布置了好几套。
刚才葫蠹老道一口气说了十几种丹书,全部扒拉一套下来,用不了一百两银子。
只听他续道:“总之是读下来了,老道我一肚子丹经知识,其后再听天姥山门人弟子谈论炼丹,便听懂了许多。”
刘小楼很是震惊:“所以你真是自学的?”
老葫蠹接着道:“再后来,戴升高那个杀才办了几件事都很漂亮,颇得卢伯期看重……小楼你是知道老道我的,老道绝不会和这个背叛乌龙山的杀才打交道的……总之他现在很受卢氏信重,顺带着,黄仙的日子也好过了——她和姓戴的有个孩子,当年被天姥山抓到了把柄,用孩子要挟她,她也是没办法,只能听卢氏和姓戴的摆布……黄仙很关照我们几个乌龙山的老人,包括老道我,她想了个办法,偷偷帮我换了个地方,打扫天姥山雾华台。”
刘小楼插嘴道:“我还以为是云台。”
老葫蠹笑道:“虽然不是云台,却很近了。雾华台是天姥山卢氏年幼子弟们集体学丹之处,大多不到十二岁,老道得了良机,跟着厮混其间。卢氏知道老道我的过往,以为老道我听不懂,嘿嘿,老道我洒扫雾华台两年,便偷听了两年的炼丹术。”
刘小楼大为敬佩:“老葫蠹,了不起啊!”
老葫蠹深深叹了口气,回忆道:“还记得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卢氏高层都下山了,去参加一个什么大会,云台无人炼丹,打扫云台的任管事想早些回家,便让我帮他干活顶班,于是我就上去了。小楼,这么多年了,我学会了许多炼丹之法,自然便想着上手一试,然后我就上手了……”
见他顿在这里,陷入某种回忆而不说话了,刘小楼着急起来:“如何?说呀!”
老葫蠹眼眶微红:“我炼成了,小楼,第一炉就出了三枚养心丹,虽然只是下品,但的确是第一炉就出丹了!”
“真的?”
“真的,所以老道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少年时没得机会啊,我本是有炼丹天赋的,若是有机缘,老道我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
“小楼,你说我若是早炼丹五十年,我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