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使大人请。”
宰辅大人看了一眼陈朝,微笑道:“现在老夫还真不敢走在镇守使大人前面,不过仗着年迈,和镇守使大人并肩同行一程,倒是觉得无妨。”
陈朝点点头,似乎听出了宰辅大人言语里的意有所指。
这一文一武两位官员并肩而行,宰辅大人腿脚缓慢,陈朝便耐着性子缓慢前行。
这一老一少,文武不同,理念不同,但在此刻,却好像显得有些和谐。
“镇守使大人北地一行,看起来又做了不少事?”
宰辅大人每日看那些折子,倒是对陈朝所做的事情知晓不少,不过对于陈朝在北地消失的那段时间,却是不知晓。
陈朝眯眼笑道:“宰辅大人不觉得本官擅杀苏铜有问题?”
“这个还真没有,老夫听说此事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高兴,尤其是知晓苏铜此人这些年做出的事情之后,便觉得此人该杀。”
“不过老夫可没那个本事,帮你拦下那犹如雪花一般的折子。”
宰辅大人淡淡一笑,有时候虽说站在这个位子,但很多事情,其实非他所愿,也不是他想能做些什么就能做些什么的。
陈朝打趣道:“宰辅大人是觉得那苏铜是武官?”
宰辅大人正色道:“老夫并未做此想,只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看到世道诸多不平,也曾想过提剑斩去,也是爽快,只是之后年纪渐长,官职也是一路攀升,能做的事情好似多了,但好像最后做成的事情也不多了。”
这位第一次跟自己吐露心声的老人摆摆手,轻声道:“不过老夫也想跟镇守使大人说句心里话,权力是柄双刃剑,镇守使大人年轻气盛,握住此剑之时,需要再三深思,不然有可能伤人害己。”
“晚辈受教。”
陈朝拱拱手,对这位宰辅大人,他的确没有什么恶意,毕竟这位宰辅大人,其实也从未特意针对过他。
两人来到广场上,走到最前面,马上便要分开,宰辅大人忽然道:“不以臣子的身份去看陛下,老夫对陛下实在钦佩,既然陛下选中镇守使大人做这大梁的掌舵人,老夫也会选择相信。”
当世只怕没有几个人如同宰辅大人这般清楚,虽说监国的是太子殿下,但这陈朝,才是大梁真正的最重要按个人。
陈朝沉默不语,只是默然退到一旁。
身后百官鱼贯而入,文武官员分别站在陈朝和宰辅大人身后,井然有序。
只是落位之后,依旧有不少官员看向陈朝身影的时候,面露好奇之色。
这位不到而立之年便成为当朝武官第一人的年轻武夫,委实是太过惊艳。
随着一声肃静,一位内侍走出大殿,并非如今尚且领着内侍之首头衔的李恒,让人有些好奇,李恒自从皇帝陛下北行之后,便再不露面,即便是如今大朝,也是如此。
这让不少参加过上次大朝的官员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之前每次大朝,都是那位李公公雷打不动的站在皇帝陛下身侧,但这才多久,便已经时过境迁。
中年内侍在一旁站定,太子殿下缓步走出大殿,来到广场之前,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脸上稚气未脱,但身上已经是有了几分从容,帝王之象已经渐渐展露。
只是很快便有人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身后并无座位,想来他也自知自己资历不够,并不打算坐在此地等着百官朝拜。
随着太子殿下招手,那中年内侍轻声开口,“今日大朝,赏有功之臣,罚有罪之臣。”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来,算是为本次大朝定下基调。
“前江岸郡守将苏铜,深受天恩,不思报效,反鱼肉百姓,实在可恶,如今已经伏法,夺其官职,抄没其家,亲族三代不可入仕!”
“前吏部侍郎石坚,道貌岸然,与苏铜勾结颇深,现夺其官职,秋后处斩,与石坚一案有牵连者,着大理寺卿韩浦审理定罪。”
“户部员外郎柳清风……”
随着内侍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名字被念出,这些官员都是近期触发律法的官员,有些已经定罪,有些是如今才定下罪名,总之此刻大朝,在此说出来,算是给天下一个交代。
等到内侍的声音停下。
广场上百官齐呼太子殿下英明。
等到声音消散,内侍这才继续说道:“宰辅大人为国操劳一生,擢文华阁大学士,赏地百亩,赐玉带。”
听着这话,一众文官都有些兴奋,皇帝陛下当朝之后,重武轻文已经十几年,最为直观的则是这些年里文臣没有一个再进封大学士的,如今太子殿下这番话,倒是让那些文臣看到了文官地位提升,想着此后只怕局面就要有此改观。
宰辅大人缓慢下跪,只是才躬身,太子殿下便微笑道:“宰辅大人年迈,无须跪了。”
宰辅大人苍老的声音响起,仍旧中气十足,“老臣谢殿下。”
然后太子殿下再看一眼内侍。
后者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镇守使陈朝……”
“启禀殿下,臣吏部侍郎张之间有本奏!”
内侍话尚未说完,一官员便走了出来,直接跪下。
太子殿下微微蹙眉。
历年大朝,从未有过如此之事发生过。
打断封赏,这还是头一次。
“臣冒死进谏殿下,告镇守使陈朝十大罪,请殿下明察!”
张之间此话一说,广场瞬间安静,无数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听着这句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