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陈朝现在的处境其实很不好过,在那小姑娘死去的刹那,心头的那道声音便已经响了起来,“看吧,一念之差,三条人命便没了,你说你要是心狠一些也就罢了,最多愧疚一番,回来做什么呢?”
陈朝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现在知道错了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心头的声音冷笑道:“顾前顾后,即便空有天赋又如何?”
陈朝不知道如何作答,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姑娘最后的那句话。
“对不起……大哥哥……我把你……送我的……礼物……弄丢啦……”
那个小姑娘啊,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她到了最后,也都没有任何怪他的意思。
陈朝痛苦不堪。
“你要这副皮囊有什么用?还不如我来。”
心头的诱惑声音响起。
陈朝心神已然失守。
但就在下一刻,一道清凉的气息开始传遍他全身,好似此刻有一只手伸出,将陈朝从泥潭里扯了出来。
陈朝蓦然睁开眼睛,眼中血色退散,复归清明,只是照旧,又出了一身透汗。
陈朝疲倦地看了一眼那个跌坐在地上的铺子老板,轻声道谢,“感谢先生施救。”
他不傻,那瞬间的清凉气息,理所应当就是这个铺子老板的手段。
铺子老板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也就那一颗神静丹。”
“神静丹?”
陈朝恍然,他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但托谢南渡的福,在书院小院里,他也读了许多书,记得神静丹这样的丹药,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丹药无比珍惜,想来就是一般的宗门都没有几颗,自然谢氏也没有,想来即便有,也不会轻易拿出。
陈朝再次道谢,“多谢先生,大恩在心中,容在下日后再报。”
铺子老板冷着脸,“神静丹我也只有一颗,你若是一直想不开这桩事,下次心魔再乘机入侵,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陈朝神色黯淡。
铺子老板语气缓和许多,轻声道:“倒也不用谢我,这些年我一直守着这颗神静丹,说到底,还是心中迷茫,给你吃下之后,我心中的执念随着这颗神静丹而消散,反倒是因祸得福,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又要活好些年了。”
陈朝轻声道:“不管如何,先生于我有大恩。”
铺子老板摇头道:“赶紧走吧,你招惹了清水山的修士,再晚一些,只怕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好在清水郡城并无宵禁,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陈朝说道:“已经牵连到先生了。”
铺子老板无所谓道:“我独身一人,放不下的只有这些书,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开书斋,没人会找我的麻烦,倒是你,想来之前闯清水阁杀了不少清水山的修士吧?那天一真人如何能放过你?”
陈朝抬抬头,忽然道:“怕是来不及了。”
铺子老板一怔。陈朝将小姑娘尸体缓缓放下,又从怀里拿出一袋天金钱,轻声道:“先生帮我个忙,我若是回不来,先生可否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帮忙将这个小姑娘安葬了。”
铺子老板推回那袋天金钱,“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你真想清楚了,一座清水山,可不是你能说怎么就能怎么的!”
陈朝摇摇头,轻声道:“今夜非得杀人不可。”
他心中有口气,郁结在心,不抒不行。
铺子老板看了一眼陈朝腰间断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天亮之前,我若是没有回来,先生便出城吧。”
说完这句话,陈朝离开书斋,走入瓢泼大雨中。
……
……
此刻的清水郡城,大雨倾盆,雨珠落到各家的屋顶,声音嘈杂。
无数修士,冒雨入城。
而后齐聚清水阁。
为首的中年修士,神色冷漠,踏入清水阁之后,来到二楼,看到了那葛明的尸体,惨不忍睹。
此刻的葛明,几乎便是一滩肉泥。
中年修士冷声道:“那人是个武夫?”
之前在清水阁值守的修士点头道:“一身黑衣,带着一柄断刀,年纪不大,冲入清水阁之后便不由分说杀人,是冲着葛师兄来的,之后好似还问过葛师兄……”
中年修士摆手道:“不必说了,不管是为谁而来,敢在清水郡逞凶,便该死。”
那修士噤如寒蝉。
“我清水山何曾遭受过如此大辱,找到此人,我必将他碎尸万段,剥皮抽骨!”
只是话音尚未落下,一道惨叫声便在门外传来。
中年修士转身,正好看到两具尸体被人丢进来,撞碎不少桌椅板凳。
一个黑衫年轻人出现在门口,看向里面的清水山修士。
“就是他,师叔,就是他杀了葛师兄!”
一名之前目睹过之前陈朝出手的清水山修士大声喊道。
中年修士冷着脸看向那个黑衫年轻人,沉声道:“你胆子真大,敢在此地撒野,真是找死!”
黑衫年轻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之前我杀葛明前,他告诉我在清水山的地盘撒野是不知死活,我当时没理他。”
黑衫年轻人缓慢抽出腰间的断刀,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说道:“可这里是清水山的地盘吗?”
清水郡,位于白鹿州。
白鹿州是大梁九州之一。
清水郡从来都是大梁的疆土。
这个道理很浅显,但很显然眼前的修士们都不知道。
陈朝今晚不想和他们讲道理,也不想告诉他们什么道理。
因为跟死人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