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渡微微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问道:“老祖宗会如何选?”
谢氏老祖宗没有卖关子,直白道:“我什么都不选。”
谢南渡看向谢氏老祖的眼睛里,这才多了几分疑惑。
谢氏老祖自顾自说道:“谢氏和魏氏不同,乃是崛起于本朝,所以魏氏可以不在意天下姓陈还是姓什么,但谢氏暂时还要在意,只是如今局势扑朔迷离,所有人的选择都是在赌,赌便有风险,不管几率多大,其实都有风险,所以谢氏不上赌桌,只做看客。”
想要不出意外,不亏本,不输钱,不是学了什么高超的赌技,而是不上赌桌,只要不上赌桌,便不会输。
道理如此简单。
谢南渡皱眉问道:“这是谢氏的立身之本?那魏氏为何要这么着急?”
谢氏老祖宗看向这个出自白鹿的少女,微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哪里是他不知道,只是不想提,也不愿意提,说得太多,自己也觉着麻烦。
谢南渡好在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女子,见这位老祖宗不开口,那自己也就不说话了。
一老一少,中间隔着无尽岁月,仿佛一人站在时间长河开始,另外一人,便已经走到尽头。
谢氏老祖宗沉默很久,忽然饶有兴致开口笑道:“从苍州回来,那小家伙的前景一片光明,但你觉着,他真有一天能让我谢氏大开中门吗?”
谢南渡沉默不语。
谢氏老祖宗微笑道:“外人看世家大族,总是觉着和人和亲这种事情,都是要门当户对,但实际上这两百余年来,谢氏不知道把多少谢氏子弟嫁给了当时并不特别的寻常男子,而后他们声名鹊起,便成一段佳话。”
谢南渡轻声道:“还是交易。”
谢氏老祖宗笑道:“你这个丫头,生在谢氏,难道还不能接受?已经是让你嫁给你喜欢的男子,而并非强行给你指定一个男子,说起来,你要是愿意,实际上大梁朝的三位皇子,你可以选一位,当然,你如果选了,今日谢氏,便一定会上赌桌。”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那所谓的利益。
谢南渡沉默不语,不发一言。
她是打心底里讨厌这些东西。
谢氏老祖宗自然也知道,轻声道:“知道你不喜欢,过年不用回来吃年夜饭了,以后愿意回来的时候再说。至于那些零零散散的相聚,也可以推掉,下次回来就是追悼我这个老头子?”
谢氏老祖宗半开玩笑的话语没让谢南渡说出些什么来,她只是看着这位老祖宗,眼神平淡。
谢氏老祖宗摆摆手,感慨道:“白鹿出来的,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气态,神都这边的小家伙们,真没法比,可……”
谢氏老祖宗还没说完,谢南渡已经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说来说去,大概整个谢氏也就谢南渡这一个人,能够不管不顾这位谢氏老祖宗自顾自离去,换做其他人,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谢氏老祖宗微微一笑,看着少女背影,没说什么。
……
……
谢南渡一路从谢氏离开,没要多久,便已经来到了谢氏的侧门外,书院的马车早就停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顶子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的积雪。
神都今夜还是大雪,如今已近年关。
谢南渡转头看了一眼那屋檐下挂着的几盏灯笼。
看了几眼,收回视线,转头回来。
一道黑色身影,在漫天大雪里,分外抢眼。
谢南渡微微蹙眉。
等到那黑色身影愈发靠近,她这才挑了挑眉。
她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个黑衫少年,腰间悬刀,头顶发丝之上,有些雪花。
还是风尘仆仆。
那个冒着风雪而来的黑衫少年瞪着一双宛如里面有着万千星辰的眸子,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少女,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拿出两个烤红薯,问道:“还热乎着,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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