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和苍州相邻,天监十一年的那场大水,让无数的渭水畔灾民离开渭州,而他们离开渭州,要去的地方,能去的地方,可去的地方,只有苍州。
只是即便从渭州来到苍州,也没有多少灾民最后活了下来。
陈朝只是个例外。
一个无法被复制的故事。
所以其实在那座大殿里,陈朝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陈朝,也不会有同样的故事。
熟悉的故事不是同样的故事。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这个世上很多时候都在发生熟悉和相同的故事。
想着这件事,院长南下的步伐快了些,只是半天不到,他便进入了渭州境内,然后这位天下读书人的领袖站在一处渡口,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百姓们从他身侧走过,没有一个人认出他。
当然世上不会真有人会去想,自己在一处寻常的渡口就能碰到天下读书人的领袖,那位书院院长。
……
……
天青县这大半年来其实也还算太平,虽说走了一位很不错的镇守使,但很快新的镇守使便来到了这里,那是个很寻常的武夫,境界算不上高,但还算不错,恪尽职守,加上这周遭的确再也没有什么妖物的原因,所以天青县真的还算太平。
卖布的还是继续在卖布,卖酒的还是在卖酒,那个邋遢的汉子还是那么邋遢。
周枸杞这大半年的话少了很多,大概是因为住在对门的那个少年是真的离开了,一整条桃花巷子里没有什么人再和他吵架,自家婆娘又是个不喜欢吵架喜欢动手的,所以他这些日子过得有些无趣。
无趣的时候,便会显得有些颓唐,周枸杞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便随口朝着里面喊道:“我要出一趟远门!”
里面很快便有了回应,是一个妇人的声音,“不许去!”
周枸杞皱起眉头,烦躁说道:“我还没有说去干什么。”
妇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越过庭院,来到门后,有些蛮不讲理道:“反正不能去!”
这大半年,妇人其实清瘦了很多,哪里还有当初的粗壮身躯,竟然都已经能够隐约看到腰了。
周枸杞没有转头,只是坚持道:“这些年什么事情都听你的,这一次能不能听一次我的?!”
听着这话,妇人马上便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好像是害怕被旁人听去了一样,但周枸杞离着她这么近,哪里听不到。
“哭个什么玩意儿,你要是不高兴,打我一顿?”
周枸杞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妇人站在门后,哽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一直让着我,就是为了有一天要走的时候心安理得,你早就想到这一天了,是不是!”
过去这些年,街坊们所有人都说周枸杞窝囊,但只怕没有人比眼前的这个妇人更清楚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装出来的懦弱和软弱,其实都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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