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福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由变了脸色。
张传世连忙就道:
“赵……”
“好你个张大,你敢随意带人进我家中,还敢杀我尸奴——”
一道阴测测的苍老声音响起,那说话之人似是甚为恼怒,开口时带了杀机。
张传世听得这话脚都软了,连忙道:
“不是不是。”
赵福生转过了头,便见远处屋檐下,不知何时站了个穿了一身黑袍的老头儿。
老头年约七旬,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已经很老了。
他的身材异常瘦弱矮小,看上去似是比赵福生还要矮了一个头的样子。
此时他佝偻着身体,缩着脖子,头发已经银白,有些枯乱,只在头顶束了个简单的发髻,其余披散在他肩头两侧,宛如杂草似的,缺乏打理。
老头儿的目光阴沉,穿了一身剪裁古怪的袍子。
这老头儿身材虽说矮瘦,可偏偏那身衣袍却格外宽大,通体漆黑。
最值得赵福生注意的,是他的那一双袖口,袖宽至少三尺有余。
老头儿双手交叠,置于下巴之下,一对宽大的袖子宛如两扇黑色的门板,将他自脖子以下至脚底的位置挡得严严实实。
赵福生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盯着赵福生看,刹时之间似是想明白了什么,那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森。
张传世先瞅了瞅赵福生,接着又看了看面色难看的老者,一时之间低头哈腰的陪笑,不知该往哪边去。
“纸人张?”
赵福生心中一动,偏头看了他一眼,喊了一声。
她说话之时,平地起风,掀起老头儿衣袖一侧,露出他腰间系的一条黑色丝缕。
丝缕上串挂了纸人。
每个纸人的脑袋被穿出孔洞,一根黑线穿过孔洞,将它们串连成一串风铃般,此时随风而飞,纸张摩擦间发出‘哗哗’的声响。
所有纸人的脑袋转动,似是不约而同的往赵福生的方向在望。
但那老头儿笼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衣袖重新垂落下来,又将那些展露出来的纸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镇魔司的味道?”
纸人张看着赵福生,皱起了眉:
“看来镇魔司是来了新的令司主事,还是个驭鬼之人。”他说到这里,阴冷的看了张传世一眼,接着‘嘿嘿’笑了两声:
“我是老喽——”
张传世被他一望,遍体生凉。
他深知纸人张手段厉害,当即顾不得赵福生也很难缠,连忙小碎步上前,跟在了纸人张的身边,小声的道:
“她就是赵福生。”
“谁?”
面目阴沉的老头儿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张传世又道:
“就是范氏兄弟引入镇魔司的令司主事,继赵启明后的另一位掌权之人。”
他这样一解释,纸人张顿时就明白了赵福生的身份,脸色一下变得异常的难看。
范氏兄弟以物相易,从他这里换取了‘祸水东引’的驱鬼之计。
纸人张并不知道这引祸之人的名字,但他却清楚:如果计划顺利,这被范氏兄弟引入镇魔司的‘令司主事’必死无疑。
而此时赵福生不止没死,反倒驭鬼成功,在这个时间找上门来,显然不是来找他套近乎的!
想到此处,纸人张那原本就下垂的嘴角又往下拉了拉,双颊的法令纹显得更难看了。
张家坐镇万安县多年,依靠制作‘鬼灯’的秘法,在此地颇有根基。
他们与达官贵人交好,过得顺水如意。
虽说万安县镇魔司已经没落,赵福生也不过是个新人驭鬼者,未必能真的伤害到他,可凭白无故惹来麻烦,仍令纸人张摆不出好脸色。
“你竟敢——”
他首先将怒火发泄到了张传世身上,说话之时身上袖角抖动。
袖口下方传来若隐似无的腐臭与恶意,‘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有什么东西顶开了他的袖口。
漆黑的袖袍内,一只猩红的眼睛冷冷望着张传世。
“您不要误会!”
张传世一看他神色不善,顿时大急,慌忙就道:“赵大人此来是有事向您请教的,不是来寻晦气。”
他深知纸人张脾性,唯恐说得慢了便小命不保,索性先将正事说到了前头。
这话一喊完,纸人张愣了一愣。
“请教?”
他阴沉的问了一声,手指勾了勾,那笑声顿时消失,飞扬的袖角垂落下去。
那只独眼有些不甘的看着袖袍落下来,怨毒的瞪了张传世一眼,被迫重新隐入黑暗里。
“赵大人想请教我什么事?”
纸人张身上的杀机一敛,独眼消失后,张传世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此时他秃头之上全是冷汗,他伸手顺着脑门往后抹,直将那所剩无几的头发抹得油光漉漉了,才看了赵福生一眼。
面对纸人张的问话,赵福生没有出声,反倒望着纸人张冷笑。
这架势令得张传世心中一个‘咯噔’。
双方都是硬茬子,没有一个他惹得起。
他深恐纸人张受到怠慢发怒,连忙道:
“赵大人想要向您请教,四十年前的一桩案子,那是叔父在世时,曾与当时镇魔司令司联手办过的大案。”
纸人张就嘶哑着声音道:
“刘家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