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龙穴之后,齐鹜飞和敖摩昂反而没什么话说了。二人一起检查了一下入口处的法阵,确定没有破绽,就到了海面。
海面之上,海风徐徐,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远处茫茫,夜色笼罩这大海,几座小岛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头顶是幽暗的天空,星光模湖。
两个人立在海礁之上,沉默片刻之后便相互告辞,各向西东。
齐鹜飞心里明白,敖摩昂是敖摩昂,不是小六子,所谓兄弟,也只是在龙潭底下说说罢了。他能答应帮自己去天庭说话,就已经达到预期了,不能把全部希望押在这位太子爷身上。不过以后和西海龙宫的生意往来应该会顺畅很多,只要过了眼下的难关,岭西镇的贸易一定会兴旺发达。
他一路向东,没有回盘丝岭,而是径直去了纳兰城。
春月楼一如既往的热闹,春月楼的酒也一如既往的香。
春月玉手托着酒杯,斜靠在二楼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这里的夜色倒是和西海之上不同,天上明月如钩,地上烟锁重楼,长街浸润在夜色里,漫漫的灯火一路延伸,随着视线的远去而逐渐昏黄,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
月光受美人之邀,照进酒杯,在浓厚的酒中闪烁,彷佛迫切的想要去触摸举杯者的红唇。
窗外的长街上,逛夜街的人群熙熙攘攘。春月的眼神一亮,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在路边的美食店里买上一大包好吃的。
春月不禁莞尔一笑,这家伙一路走来,也不知买了多少好吃的放在身上。真是干啥都不忘了吃。
她转过身,出了房间,对服务员吩咐道:“让后厨做几个好菜,送到楼上,齐先生来了,就直接带他到我的房间。”
说完,便迈着春风般的步伐上楼去了。
齐鹜飞见到春月的时候,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春月笑着问他:“你一路上买了多少美食,我春月楼的饭菜不够你吃么?还是觉得我这里的东西不好吃?”
齐鹜飞说:“都是带回去给山上的人吃的,我现在是食不甘味,就算是王母琼宴,也吃不下呀。”说着把一块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
春月看着好笑,问道:“什么事能让齐真人食不甘味?”
齐鹜飞已经知道鲁燕是勾陈的人,并且和勾陈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是百花仙子直接托付给勾陈的,也就是勾陈养大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勾陈的养女。而鲁燕又向他透露过,春月和她是一伙儿的。也就是说,春月的背后站着的,也是勾陈大帝。
勾陈的地位比敖摩昂要高出很多,甚至比整个四海龙宫的力量更大,假如勾陈大帝愿意帮他,眼前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齐鹜飞看着春月出神,他今天来的目的在此,但他不想出言相求。春月曾经拉拢过他,那时他还不知道春月背后是谁。如今知道了,自然也有些动心,可齐鹜飞却不愿意在这时候投靠过去。
要投靠,也不能在情势危急,身处低谷时投靠,那样的话,以后又如何能抬起头来?
而且,他如今的身份已是一教之尊,万教信条便是万类平等,以此凝聚起来的人心,若知道自己为了保命投靠了勾陈大帝,人心便散了。
所以,齐鹜飞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春月,而是先见了广力,在大致确定了对手的决心和底牌,又获得敖摩昂的保证之后,才来春月楼碰碰运气。
他更希望通过合作的方式,获得一个双赢的局面。你帮我,我也帮你,但我绝不做你的走狗。
春月目光炯炯,看着齐鹜飞,等了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不肯服输。”
齐鹜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人生不快意,不如一醉死。”
春月说:“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的前程似锦。”
“不,”齐鹜飞打断道,“我怕死,怕的要死!但如果活得不自由,母宁死。”
“不自由,母宁死……”春月喃喃重复这句话,神色变换,看向齐鹜飞的目光却复杂起来。“观你过去行事,谨小慎微,我以为你会服软,没想到……”
齐鹜飞道:“对人服软,无伤大雅,顶多就是丢点面子,我不在乎面子,所以我可以对人服软,但是对天,我却偏偏不能服。我若服了这个软,天道就不再是我想要的天道。若天非天,道非道,那我苦苦修行为了又是什么?”
春月不禁愣住,没想到齐鹜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齐鹜飞哈哈一笑,说:“算了,不说这些,还是喝酒吧,良辰美景,都在这酒中。”
春月举杯相陪,却始终眉头紧锁,她的心里一直在回荡着齐鹜飞刚才说的那些话。
对谁都可以服软,偏偏对天不服。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自由,母宁死……
若天非天,道非道,那我们苦苦修行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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