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春恨声道:“我与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这样对我?”
高天峰之冷笑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太春被点了天灯,身体不能动,也不能施法,连魂儿都跑不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蜡烛就在他脚上烧,火苗儿静静的,像定光宝珠。
他能想象现在的高府正厅堂满座,热闹非凡。那些人还不知在怎样的谈论和笑话着他今天出的洋相。
其实也不能算出洋相,毕竟高小姐红梅是真心想嫁给自己的。真正出丑的是高家,堂堂高老庄的庄主,一派掌门,怎么就能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来呢?
蜡烛一点点地往下烧,火苗依旧简静。
朱太春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了小时候,就在这高老庄里,也曾和高家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也曾在高德元家里吃过糖块点心,还和高红梅一起上过学。那时候多么天真无邪,一点也不觉得姓朱和姓高有什么不同,甚至一度以姓朱而觉得光荣。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朱家人快死绝了,如今就剩他一根独苗,偏还要被人点天灯。也不知道高天峰这样做,高天厚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反对。他虽然看起来宽厚,但绝不仁慈,不然也不会把他抓来这里。
蜡烛烧到了底,火苗跳了两下。脚趾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
疼痛让他变得清醒,清醒又让疼痛变得更疼。
就这样被烧死?
他有些不甘。
他想起了在虹谷县的那些年。努力工作,勤恳之余,也学会了官场的钻营,和队长柳钰打得火热。柳钰因为他是高老庄的人,尤其因为他姓朱而高看他一眼。朱太春知道柳钰不清楚高老庄的内情,便将错就错,抬出老祖猪八戒的名号来。柳钰果然倚重他,哪怕后来和齐鹜飞闹成那样,柳钰还是帮他。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可笑。和齐鹜飞又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呢?不过就是因为端木薇。相比高家的人,齐鹜飞算是可以了。自己当初想置他于死地,他也没怎么报复,除了被他那个叫小青的师妹吊起来打了一顿,着实丢脸。
朱太春觉得有点对不起柳钰,如果不是自己,柳钰和齐鹜飞也许不会闹得那么僵,最后也不一定会死。
他并不知道陈光化的事,还以为号山派是因为柳钰而和齐鹜飞斗,才在狮驼岭遭到了和福陵派一样的结局。
端木薇不喜欢他,朱太春有自知之明,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承认。这时候火苗烧到了脚趾,疼痛让他如此清醒,把过去的糊涂全都烧化了。他也不再恨齐鹜飞了。只是有些怅然。
好在高红梅是喜欢他的,这让他意外地惊喜。
可高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就为了那正宗的天罡三十六术吗?
好像也不对。如果高红梅真嫁给了自己,他学的这点东西,又怎么可能对高家保密?就像当年老祖娶了高家翠兰小姐,不就传下了天罡道统吗。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猛然想起朱大全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知道朱家为什么人丁不旺吗?因为高家不希望我们人丁兴旺。”
那时候他没往深处想,可现在想想还真是,一千多年了,就算基因再差,哪能就这么点人?高老庄都从一个小村庄发展成城镇了,朱家还是那么几个人。
想到这里,朱太春不寒而栗。
“可是,他们难道不怕老祖回来吗?”他喃喃道。
“就是怕你那位老祖回来,才没让你们死绝啊!”一个声音回答道。
倒吊着的朱太春先看见一双脚走进来,脚步轻盈,没有半点声音。
他吃力地动了动被蜡封住的脖子,抬起一点头,才看见那人的脸。虽然是倒着看,还是能认出来。
“高豹?!你不是跑了吗?”
“你不希望我跑吗?”高豹说,“我不跑,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就要落入高德元和高天峰手里了。”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
“救我?”朱太春不解,“为何救我?”
“你那天罡三十六法还有最后两个法术没给我讲,我怎么能让你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