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你就要走。」
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肮脏老汉阴仄仄地把孙黟带到一件奇丑无比又昏暗至极的破房间前说道。
孙黟肃然拱手至礼。
肮脏老汉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几下,旋即就把手里提着的油灯递给孙黟,然后一瘸一拐地隐入黑暗里。
孙黟目送肮脏老汉离开,良久才幽幽叹道,「都是苦命人呐。」
此地不是别处,乃是州衙的仵作处。
麻脸老汉,当然是州衙的仵作。
所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但凡担任仵作者,大多数都是被生活逼得活不下去的苦命人。
因为仵作终日要与尸体为伍,且不论神怪鬼魅,单是尸体身上腐烂后的各种细菌,都注定了仵作不可能有好下场。
但是世间百行,哪行都能少,唯独不能少了仵作。
没有技艺娴熟的仵作,不管对于死者或者是捕快衙役来说都是天大的损失。
说句不夸张的话语,仵作可以算是世上术士之外唯一能与死者搭建沟通桥梁的人,有他们在,方可从尸体上找到线索,将凶徒绳之以法。
所以啊,尽管麻脸老汉生性古怪又丑陋肮脏,但也值得孙黟钦佩。
扯远了,言归正传。
孙黟之所以夜探仵作处,自然是与白天在食肆里听到的那桩奇案有关。
一夜之间七人无声无息被制成傀儡,而且凶手还极有可能与死去多日的灭门案元凶有关。
不管从哪点出发,都值得孙黟一探究竟。
只是有一说一,仵作处的味道实在有些恶顶。
长期悬尸,再加上仵作普遍邋遢不讲卫生,腐臭味、发霉味、血腥味等各种异味混杂一起,可想而知到底有多舒爽。
孙黟蹙眉捂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枚绿豆大小的丸子,塞入鼻孔,顿时一道清凉自窜脑门,屏蔽了那股熏人欲呕的恶臭。
此乃辟味丹,常用于恶劣环境,可辟除百臭,提神醒脑,只是代价却又些许昂贵。
不过孙黟不在乎,他现在只想早点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制成傀儡,然后找到它,干掉它!
江湖经验丰富的孙黟知道,任何妖魔鬼怪不管此前性情如何温顺和善,只要沾染了血食,必定不可能罢手。
深吸一口气,孙黟推开悬尸处经闭的大门。
吱呀。
在静谧的环境里,门扉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听在耳中宛如雷鸣。
紧接着一股森然阴风扑面而来。
孙黟冷哼一声,明明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般在幽暗的房间里回荡,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惊惶窜入地下墙上。
停尸间嘛,有几个孤魂野鬼栖息其中纯属正常。
孙黟也非霸道之人,只是惊走,并无伤害之意。
缓步而入,孙黟把染着豆点光焰的油灯放在一张漆黑油腻的桌子上,口中念念有词,旋即猛地点向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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