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和赵佛儿就被送到了山铜府,大智禅院下属的卧佛山矿场。
但真正来到矿场,赵佛儿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这里的矿头轻则辱骂,重则鞭刑,这中间,赵佛儿不是没有尝试反抗过,他甚至高呼自己是天后侄子,但在这矿区之中,大家只当他是痴人说梦,因为这两三个月的周游天下和半个月的挖矿生涯,早就让他从玉京山的富贵种化为山铜府的泥巴人了。
裸露的肌肤不仅干枯,覆盖一层黑黑的炭灰,而且交织着各种新旧伤痕,只能够依稀辨别出一个人样来,连头发都只留下短短的寸茬。
而赵太岁本身,连佛门九品‘初禅’都没有入,更是无法反抗矿头。
他起初对身边的神秀恨极,他那么仗义向姑母低头,求取救治之法,而后陪神秀出来行走天下,但神秀是真舍得将他骗到这个黑矿山来!
但他不笨,经过几次矿头毒打之后,他明白,如果没有神秀,自己真的会被打死在这黑矿山之中,到时候自己说破天的身份也没有用。
在神秀身边,至少自己被殴打的伤势能够得到救治,至少不会稀里糊涂死在这里,而且出天京之前,神秀也告诉过自己,这一路上会比自己想得要苦。
赵佛儿咒骂了一声,周围的矿工们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赵佛儿,这孩子真可怜,听他旁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同伴说,从小就得了失心疯,根本分不清楚自己是谁。
至于赵佛儿说自己是天后的侄子,其余的矿工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在矿洞这无天无地的地方,别说是天后的侄子了,就算是天后又能如何?
咒骂了一句,赵佛儿咬牙切齿地看向旁边沉默挖矿的神秀,“你还要挖多久!”
神秀倒是没有拒绝回答赵佛儿,他放下手中的铁锹,隔绝其他人的感知,回答道,“有两种方法出去,第一种,你入了佛门九品‘初禅’,到时候就算没有我,你禀告矿头,经过矿区的验证,他们也会放你出去的。”
赵佛儿只觉自己心中贪嗔痴三念前所未有的厚重,连当初刚出天京,内心挣脱牢笼的感觉都没有,如何能够进入‘初禅’,他恨声道,“第二种呢?”
神秀抬头,露出思考的表情,“当年智和尚周游天下,曾经来法华寺,与讲经首座辩法,我当初作为讲经首座的知客僧,听闻了那场辩法,那个时候,其实我就对他所谓的断恶根,结智果的法门疑惑,只不过在当初,所有人都找不到更好的治疗矿工墨石病的办法,所以我来此,是想要看看他的法门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想要看看周铁衣究竟会怎么处理墨石。”
“那你看到了吗?”
赵佛儿双目通红。
神秀重新拿起铁锹,对着面前矿壁一凿,“快了。”
他这一凿下去,一股杂乱的精气神从缝隙之中喷涌而出,刚好落在赵佛儿面上,赵佛儿一时间喜怒哀乐爆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觉得神秀前所未有的可恶,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挥起身边的铁锹就对神秀砸。
神秀闪身避过,对身边的同伴喊道,“他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