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也有人,为他挡下了灭顶之灾。
只是不知那“人”是不是紫微帝君?
连持国天王这等守户之犬都如此,何况这转轮王?
这可是西方教埋在幽冥之中最深的钉子,“转轮”二字足以说明其分量。
他今日若是再动了这转轮王,靠山还能不能保住自己,江舟还真没多少底气。
并非是怕他的靠山打不过。
说到底,其实还是“因果”二字。
持囯天王是“欠”他的,他今日讨回,乃是因果报应。
转轮王却与他没有那么重的“因果”。
道行越是长进,江舟就越发能体会到“因果”二字,当真是如影随形。
一举一动,步步牵缠。
稍有不慎,就困于其中。
此番若是转轮王自己主动找死,那又另当别论。
只可惜,这厮不上道儿啊。
转轮王“示弱”,更再无人敢阻。
瞽目老僧从头到尾,都是一片祥和,此时见状,也只是呵呵一笑,便在两女搀扶下,踏上玉阶。
江舟将几人迎上,回头扫了一眼,大袖一挥,便收了玉阶,关闭仙山门户。
断了外界对仙山的窥探。
笼罩在黑雾之中的转轮王神色变幻。
半晌,才忽然转头,朝着幽暗之中一指:“你,出来。”
江舟道:“大师但说无妨。”
瞽目老僧合十道:“还请小友将老僧这徒儿带离幽冥。”
“离开幽冥?”
江舟一怔,看了一眼边上垂目侍立的楚怀璧,旋即道:“此事乃举手之劳罢了,自无不可。”
“不过大师为何……”
江舟忽然停住。
便见瞽目老僧朝他“看”来,一双黑洞洞的瞽目之中,仍能让人感觉到一片平和慈悲之意。
江舟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怀璧这时说道:“师父,徒儿哪里也不去,就陪着您。”
“呵呵……”
瞽目老僧笑道:“你一路护送为师,便算了了你我恩情,却是不须强求,徒为老僧添尘情俗扰,增老僧烦恼罢了。”
摆摆手,打断了又欲开口的楚怀璧,朝江舟道:“以小友今日成就,此事确不过是举手之劳,只须护得老僧这徒儿离开幽冥便罢,”
“其他一切自当随缘,也不必烦忧。”
以他的修持,岂能看不出楚怀璧对江舟的情意?
也知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此言,便是要打消江舟顾虑。
也足以证明,瞽目老僧的目的,并不是如边上几个吃瓜人所想的一般,故意如此,想要为自己的徒儿制造机会。
“此事容易,不过……”
江舟也没有什么犹豫。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排斥与薛妖女、楚怀璧接触,以免纠缠不休。
不过现在因果已了断,心中坦荡荡,却已经是没有躲避的必要。
而且他也不认为瞽目老僧是这么无聊的人。
“方才大师为何不直言?”
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在下面就可以直接当面说,为什么非要特意上山来才说?
总不能是想看看他这槐江山的风景吧?
瞽目老僧一笑道:“群魔环伺,鬼心如蜮,老僧这徒儿向来心思纯净,不识险恶,若想保得安然,自然是要防着些。”
“师父……”
楚怀璧心中不情愿,但老僧如此为她计深远,又令她说不出违逆之语来。
江舟点点头,似乎理解一般。
其实心中却知道,瞽目老僧言不由衷。
只是一句嘱托罢了,除非楚怀璧是什么重要人物,有人不想让她离开幽冥,否则又何必如此避人耳目?
瞽目老僧此时又道:“江小友,老僧之请,却非止如此,此地之事,还请小友也莫要再插手了,就此离去,不要耽搁。”
“只是不知,小友可舍得后土娘娘与那魔睺之宝?”
江舟张嘴欲言,看着老僧那笑意吟吟的模样,却又吞了回去,说道:“大师既有命,晚辈自当遵从。”
他对魔睺泥棺与后土神藏确实没有什么志在必得的心思,答应下来也不算为难。
“既如此,老僧便就此别过了。”
瞽目老僧似乎当真只是为了上来托请这么一句,话一说完,便起身告辞。
江舟虽有意多问,但看老僧平和的神色,却是知道其心意难改,多说无益。
便也只好起身相送。
“你便留在此地,莫随老僧下山了。”
来到山前玉阶,老僧便对欲随其离去的楚怀璧道。
“师父……”
楚怀璧再是单纯,此时却也感觉到了不对。
“你既还称老僧为师,便莫违师命。”
瞽目老僧朝众人点点头,便独自踏上玉阶。
“你……”
江舟看着老僧一步步下山,直至走下玉阶,回身朝他合十一拜。
收回玉阶,回头朝楚怀璧看去。
方才张口,楚怀璧却已抢先道:“叨扰江施主,实非所愿,请施主放心,贫尼只需方寸之地存身,待离幽冥,自当离去。”
江舟张了张口。
这声“施主”令他心中震动。
并非起了什么心思,只是觉物事人非,也颇有几分悲悯。
半晌才叹道:“既如此,许道友,劳烦带楚郡……楚道友去玉楼中歇息吧。”
一旁许青目光来回扫视,闻言怔了怔,旋即爽朗一笑,拉起楚怀璧:“郡主随我来吧。”
楚怀璧点点头,随其离去,也未再看江舟一眼。
“怎么?舍不得了?”
边上响起一声娇笑。
江舟转眼看来。
对于薛荔的揶揄,只是微微一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