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正观无疑是最佳的傀儡人选,以他的名头登高一呼,四方响应。
可他毕竟是前太子,就算看上去烂泥糊不上墙,也怕万一尾大不掉。
索性舍弃了正主,用正观的命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越大越好。
之后捧个小世子出来,一切就名正言顺,大义在我。
类似的戏码在历史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至于这场风波有多少人被牵连,多少人会因此丢命,谁在乎?
宗言心中越发郁闷,转头正对上正观的一脸苦相,想必对方也如他这般想。
他忍了忍,才没将那句揭人伤疤的“你怎么确定孩子是你的”说出口,叹口气,转而谈起另一个关心的话题:“师兄觉得,咱们渡江后就会安全吗?”
“怎也该比现如今的状况好吧?”果然,正观的语气也很是犹豫。
两人其实对接下来的行程,都不乐观。
主要是官兵追得太紧,完全是一副不杀几人誓不罢休的模样。就算他们顺利渡江,估计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稳。
官府对南方的掌控再弱,也比四人强千倍万倍,要杀他们实在容易。
除非能够借势,偏偏这里面坑太多,一个不好反而更危险。
而令宗言感觉不安的是,祈愿池那没个说明书的委托任务。
就是顺江而下,哪里安全在哪里靠岸。
其实跟预想中的完全不同,小木船在江中确实有速度优势,却并不大。
谁让今天吹的是西南风,战船展开风帆,竟一点都不慢。
所以,他们暂时无法甩开对方,好在出发时距离就比较远,目前也不用担心被追到或遭受弓弩伤害。
说是随波逐流,却不能完全不管,还是要有人操控的。
多亏宗言细心,在修船时就向老渔民学习过如何驾船。
尽管动作生疏,开始时还总是出错,脚下的小木船总算没有在江心打转。
等熟练了,才抽空插好了简易的避雷针,接下来就要看天意了……
宗言眼睛始终关注着江水的走势,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追兵,也偶尔抬头观察下天上的乌云,似乎在期待什么。
“是老衲大意了,找个机会尽快上岸吧!”这时,老和尚走到了近前,紧锁着眉头对宗言吩咐道:“看样子马上打雷了,江面上会很危险。”
“没想到师父也清楚这个。”宗言却浑不在意:“也许,打雷就是咱们脱身的好机会。”
“哦?”印善意外于徒弟的信心满满,不解地问:“此言何解?”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大江上,谁高雷电劈谁,要担心的也是后面的战船,而且师父请看……”宗言抬手指向乌篷上被铁链缠得很结实的铁棒:“这叫避雷针,能最大可能保证咱们的安全。”
印善脸上仍有迟疑,倒是正观,也不知真心大,还是为了叫旁人安心。
此刻突然插话道:“师弟当真聪慧,连操船都这么快就能学会。”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宗言的动作,发出如此感叹。
“除了学习,我掌握其他东西都很快。”宗言深深看他一眼,回道。
其实正观在渔村中也有学习驾船,可惜摆弄几把后,就被宗言赶回乌篷了,还不如小正空利索呢。
似乎想到自己这个师弟学习经文时的蠢笨,与今日表现确实大相径庭,正观不由一笑:“贫僧倒是好奇,除了会风水堪舆寻墓探穴,师弟出家前究竟都学了些什么。”
“那可多了,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其实是摆弄乐器的。”宗言也是一笑。
“乐器?”正观不禁愣住,便要继续询问。
蓦地,眼前突然一亮,“轰隆”一声巨响,酝酿了这么长时间的大雨,终于要来了。
“快看,后面的战船出事了……”正空突然高声喊道。
几人转头朝上游看去,只见电闪雷鸣中,一直追在后面的战船上,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呼喝声。
天上的闪电仿佛长眼睛一般,专朝高大的战船劈去。
眨眼间的功夫,竟有好三条战船升起了熊熊的火焰。
“阿弥陀佛……”印善震惊得长眉直抖,正观也控制不住地不双手合十,朝天诵念佛号。
宗言却没心情管什么战船,一个个将人拽回篷里,自己也跟着多了进去。
这时候谁站得高雷就劈谁,真当看热闹不要命了……
雷声一片连着一片,声势骇人。
江面的风也大了起来,先是水滴吹拂,接着如豆子般降下,连成一片后,瓢泼一样。
铺天盖地的雨水击打在篷顶,乌篷内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声响。
只可惜这艘船实在狭小,就算躲在里面,也避不过溅来的雨水。
很快,四个人身上都湿了。
听着疾风骤雨,木船上的气氛却一扫之前的沉闷,变得极为热烈。都在讨论刚刚过去的那场雷暴。
两岸树丛低矮且江面空荡,行舟江上当然有被雷电袭击的风险。战船比这艘小船高大又没有防雷措施,闪电不劈它劈谁?
这场雷暴不知带给朝廷多少的损失,人心惶惶是肯定的。
反观清净寺几人,士气因此高昂了起来。
“这般浩大的雷电,咱们竟安然无恙……”印善勉强在震撼中回过神。
“真是佛祖保佑。”正观看着远处的浓烟,合在一起的双掌从始至终都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