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醒你了?”
卫庭煦摇了摇头:“我一直没睡。”
甄文君将手绢重新在水中投了一遍,对着她笑。
“我居然没发现察觉到你受伤了。”
甄文君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背:“没什么,一点小伤罢了。我自己都没发现。”
“刺客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是如何想的。”
甄文君能够在瞬间打退所有危机,却不能将她们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阿仓的任务是将甄文君引开,有她在,想要刺杀卫庭煦很难成功。没想到甄文君没有离开,反而叫上了卫庭煦。阿仓干脆将计就计,把她们二人都带去了百花亭,一起杀了。
只不过死的不是甄文君和卫庭煦,而是她们。
这些刺客在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她们并不怕死。只是关键时刻她们发现了甄文君和卫庭煦之间的真实关系。
不是在做戏,甄文君是真的在意卫庭煦的生死,是真的用尽全力在保护这个奸贼。
“甄文君卫庭煦,你们这两个豺狼冠缨奸诈小人……注定会遗臭万年,被万世唾骂!”
“如何想?你说的是这句吗?”甄文君将刺客辱骂她们的话重复了一遍。
卫庭煦看向她,用眼神肯定。
“没什么想法。”
卫庭煦笑了:“怎么会没想法。你听着各种英雄事迹长大,对于名声有多看重,我明白。如今和我这样的奸臣并肩,只怕往后还有更多的骂名等待着你。你不害怕吗?”
甄文君将手绢上的水拧干,继续为她卸去妆容。
“能看见素面卫庭煦的人有几个,我便是其中一个。”甄文君单臂撑在她身边,伏低身子,“能和卫庭煦的名字一块儿写入史册的人又有几个,我还是其中之一,有什么不好。”
卫庭煦闭上眼,任她将自己的脸擦拭干净。
“不过,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
甄文君的动作停了一停。
“我自己也是。”卫庭煦睁开眼,凝视着甄文君的双眸,“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事后调查,阿仓等人并不属于姚家派系,虽然同样出身南崖,但她和姚家没有瓜葛。行刺卫庭煦只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暂时没法将她与姚家挂钩。
顺德九年夏,著作郎姚懋临撰写碑志诬谤明帝意多诋讥,狂诞悖逆罪无可赦,大理寺会同刑部捉拿乱党严加审讯。
从天而降的弥天大祸扣在姚懋临的头上,必将连坐整个姚氏。
参事院和大理寺一同召姚家家主前来京中受审。
而汝宁之中,刑部的人已经在前往捉拿姚懋临的路上,她知道在劫难逃,并没有逃离汝宁,而是冲到了卓君府,跪在门口想要见甄文君。
大门徐徐敞开,走出来的人不是甄文君,而是卫庭煦。
“卫司徒。”姚懋临伏在地上,朗声道,“卫司徒,我喜欢甄将军是真,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杀便杀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能不能放过姚家?这是我一个人的错,不应该让整个姚家与我陪葬!”
本以为姚懋临会吓得屁滚尿流来求情,没想到她居然稳稳地伏在那儿,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若再有十年的时间,或许是个有力的对手。
“当初你姚家在燕行设计我时便能想到如今的结果。著作郎应该知道,我卫某向来睚眦必报,当日你姚家于我的馈赠,今日必千倍奉还。著作郎可放心,姚家之祸从来不是著作郎一人的因果,著作郎的命卫某当然会要,姚家上下连同牲口我亦不会放过。不过,看在著作郎对我夫人一片痴心,将来行刑之日,我会让我夫人亲自送著作郎上路。”
姚懋临望着卫庭煦,眼中的希望在一点点地熄灭。
姚唯已死,姚霖来京也只有死路一条。姚家覆灭近在眼前。
而还有一个人的脑袋是卫庭煦惦记的。
暂且留在那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