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深渊中挣扎着, 灼热感不算难熬,极端的寒冷才是最要命的。甄文君本能地抱着那团柔软温热的事物, 一刻都不舍得离开。这感觉很微妙很美好, 仿佛时光倒转,回到了歧县,回到了那个承载她所有童年记忆, 简陋却又温暖的花匠小屋里。回到了生命的最初,在阿母的身体中, 还未降临人世的日子。
没有斗争没有受伤,没有一切阴谋和恩怨, 最简单最幸福地沉睡在温暖之中。
灼热和寒冷像一层衰老的皮,慢慢从甄文君充满生命力的年轻躯体上消退。睡了很久很久, 终于睡饱的甄文君在轻微的颠簸中缓缓苏醒。
肌肤贴在极软的毛皮毯上, 车窗外的阳光浸透进来,映照在一副山水画上,别有一番情趣。
甄文君睡眼惺忪地看着这幅画, 认出了画是裱在一面三折的屏风之上,屏风和厚厚的垂帐将她所睡的地方与外界隔开,圈出了一处无人打扰的私密地带。
颠簸感很熟悉,她正躺在一辆巨大而平稳的马车之中, 屏风外有丝竹之声, 隐约还有人在吟唱, 当真好兴致。
甄文君听出来了, 吟唱之人正是阿燎, 这马车便是她走到哪儿便驾到哪儿的青辕。
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到了青辕之内,极力回忆只回忆起燕行城中九死一生,记忆停留在狭长的地下通道之中。
所有人都在冻土上爬行,卫庭煦在她前方,双腿受了伤腰间还有一记重创,前进愈发缓慢。甄文君怕追兵追上来,她脖子上的毒已经开始扩散,若是这时候追兵赶来只怕全部人都要死在此地。
她拼命催促卫庭煦快些前进,托着她的身子帮她加快速度,急躁的心情仿佛还在一炷香之前。
看来最后阿燎及时赶到,她们是得救了。
该起来去向阿燎和青鸾娘子们道谢才是。
微微一动弹,和脖子后的剧痛一并传来的是身边的轻哼声。甄文君按着细心包扎的脖子一惊,这才算是彻底清醒。
原来松软温暖的被褥下面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
甄文君这一惊非同小可。
和她在同一被褥里是什么人她心里没数,可自己有没有穿衣服是再清楚不过的。
污秽的外衣已然被脱去,泥水和血渍也被细心地清理过。青鸾之上多是女子,为了治伤除去衣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可只穿了中衣同床共枕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
莫非青鸾内的娘子谁错了床,跑到她这儿了?还是说青辕内空间有限,没有睡觉的地方,和她挤在一块儿?想到此处面红耳赤,甄文君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对任何人有不轨行为,就算谁在同一被窝里她亦是清清白白。可这事儿若是传到卫庭煦耳朵里,清者自清这种话是说不通的。
到时候她会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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