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歆撑着剑,扶腰勉强站了起来,呼尔击沿着马道滑下来,迎头一斧要将她脑袋劈成两半。阿歆腰部严重扭伤,行动大大受阻,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斧。巨斧把她的剑打落在地,一声“姐姐莫怕”自阿歆身后响起,阿稳居然拿着两把不知从何捡来的短刀冲着呼尔击就去。
“回来!”阿歆大吃一惊,想要将阿稳拉回来已经来不及。
阿稳就像一只炸毛的野猫,冲着呼尔击这只猛虎毫不惧色地疯狂抓挠。阿歆发现她身形娇小,一刀刀切上去却毫不含糊。呼尔击眼睛都被她的短刀比划花了,巨斧抵挡太慢,锋利的短刀削掉了他一边耳朵。
呼尔击痛得大叫,一拳打在阿稳的胸口将她打飞出去。阿稳落地一弹立即站了起来,想要再战,阿歆叫住了她:
“够了,别动,你骨头已经断了。”
阿稳看了眼左手,方才落地的时候没落好,还真是断了。
左堃达和步阶被团团围住,郭枭被三人逼到了钟楼上,除非纵身一跃,否则没有任何退路。
布尔秃和数十人将甄文君堵进了一间府邸,甄文君刚刚逃进去反闩上门,阿歆便从墙顶掉了下来,除了带下来一地的砖瓦之外她怀中还护着个小孩,甄文君一看,怀中之人正是那个阿稳。
阿歆面色如纸,非常勉强才站了起来,她看了一圈周围的景物道:“此处乃是孟梁白家,我曾经和白家家主有些交情,知道府邸有处暗道可暂时隐藏!”阿歆说话之时呼尔击和布尔秃带着众人撞开大门,杀了进来。
阿歆推着她们快些往府中跑,带她们藏到了主院床下的暗室之内。
重伤的阿稳先被推了进去,阿歆让甄文君也进去。
甄文君看了眼这暗室顶多只够两人藏匿,便义正言辞地说了个“不”字:“你进去!”
阿歆哪里和她废话,硬将她往暗室里推,甄文君脾气上来,将暗室门一关,大声道:“这儿是战场!岂是龟缩之地!当初我决定上北线杀胡子之时就没有想过有一日要退缩!要死也要和胡贼们杀个痛快再死!做我大聿不灭英魂!”
阿歆看着浩浩英气的甄文君,忽然在她身上找到一种熟悉感,仿佛看见了初上战场的自己。被甄文君的气势感染,阿歆大叫一声,仿佛浑身的伤都消失不见。
冲晋人杀到了主院之中,看里面只有两个女人,甄文君和阿歆一人拿剑一人持矛,已是退无可退。
阿歆脚下踩着暗室的门,阿稳非常想出来助她们一臂之力,阿歆却全然不让。
冲晋人将她们团团包围,阿歆曾无数次身陷险境,没有一次如同这回凶险,最明显的征兆便是,此时此刻,她竟想到了李延意。
想到了十多年前那个雅集之上,十八岁的李延意穿着一身桃粉色的长裙,站在花丛中手里握着酒杯,正和一众大臣夫人自若谈笑。
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画面。
居然在此时此刻想起了这件事,阿歆苦笑道:
“文君妹妹,或许咱们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甄文君握紧了长矛,身子摇摇晃晃,一直听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这声音非常熟悉,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是谁的声音?
对……是卫庭煦,是卫庭煦?
她在说什么?
甄文君仔细地听,认真地听着从她心底里发出的声音。
“我等你回来。”卫庭煦说,“到时候满园的徘徊花都开了。”
眼泪一颗颗地砸下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甄文君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我要回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