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颂年又不是傻子,他也有过额外邀约平面摄影模特的经验,时间、金钱、人情,这些要是真像段景琛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就好了。
“事先说明,我没什么当模特的经验,面部表情在镜头前不一定放得开。”温颂年叹了一口气,接着迈步走向浴缸,“说吧,具体要我怎么配合你。”
段景琛的神色略显诧异,但很快也归于平静,他顺势从洗漱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根宝蓝色的丝带。
“学长,把手伸出来。”
温颂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地递上了自己的双手。
在得知段景琛被清姿工作室录取之后,温颂年其实特意找过几份对方的商业摄影作业来看。
他发现段景琛的每张照片,几乎都模糊了与瞬时定格之间的定义,充斥着精致的和谐感。
而正是这份完美到失真的拍摄风格,才让段景琛的摄影作品在乍看之下,好似一幅安静绽放的超现实油画。
但令温颂年更加哑然的是,那些“油画”却也并非什么美则美矣的产物,它们具有相当浓烈的抽象化式表达:
——关于孤独与爱、关于如何享受悲伤、或是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此渺小……
温颂年的后颈被丝带贴绕而过,漫起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
人像摄影里常用这种柔软的形式,来具象化各种抽象的情感。
温颂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清楚自己没有兀自打断对方的立场,只能任由段景琛把指节落在他敏感的皮肤上,依规矩丈量起束缚所需要预留的安全宽度。
紧接着,温颂年的两只手腕便被段景琛一掌拢住。
延伸至颈间的绸缎在浴室顶灯的照射下泛起柔和的色泽,段景琛垂眼问道:“会觉得难受吗?”
温颂年咽了口唾沫:“还好。”
他无端感受着丝带的每一圈折叠与游走,直到自己的两只手腕被段景琛用绳结绑紧,彻底固定到一处……
温颂年嘴唇微抿,虽说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但周身的血液却还是尴尬到悉数冲上太阳穴,在他的耳垂处砰砰直跳。
段景琛有条不紊地调整着丝带的走势,在抬眼看向温颂年的瞬间,他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微顿。
于是乎,无意间的短暂一瞥,便延绵成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注视。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忽然压倒了段景琛多年来的习惯,他几乎要完全推翻自己之前定制的拍摄计划。
仰视太失衡,平视太克制,只有自上而下的俯视才能让温颂年褪去层层伪装,恰如其分地暴露在镜头前。
那说不定是一种从疑窦中萌生出来的新鲜面目,仿佛丢失了乌云的夜晚,徒留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天上,安静地绽放着光亮。
温颂年被段景琛盯得心里发毛:“你怎么忽然不动了?”
“没什么。”段景琛收敛视线,答得含糊。
其实早在清姿工作室的面试过程中,段景琛就收获了关于“拍摄风格成熟”的评价。
用余州的话来说,当同龄人还在一味模仿其他知名摄影师的照片时,段景琛已经率先形成了自己独立的摄影美学。
“学长。”
那是一种细致入微的掌控欲。
“我可以把你的口罩脱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