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不下,四个人就僵在那儿了。最后徐久思来想去,暂时拿鞋盒和铁丝拧了个笼子,把老鼠关在里面,放学上学掏点食堂的剩饭喂给它。
小老鼠倒精明得很,知道有奶就是娘的道理,渐渐地不再咬人,也不吱吱乱叫了,其他两个舍友见状,也有模有样地找点吃的来喂,闲暇时再逗逗它。
那时候实在太压抑,而聪明人除了比成绩,更要卷心机,不聪明的就卷体力,装也要把自己装成很聪明的样子。学生们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地争夺老师的宠爱,拼命不叫自己边缘化;老师们当着得意洋洋的土皇帝,对精英生讨好,再尽情享受中下层学生奉献给他们的阿谀谄媚,享受学生们为自己互相倾轧的乐趣……
相比之下,老鼠尽管肮脏、愚蠢,可又是那么直接明了,像一张白纸。有吃的就高兴,被捉弄就生气,只会在笼子里吱吱叫,梳洗脸颊和头顶,等待饲主的投喂和清洁……
“它挺有趣的,这小东西。”一个舍友曾经笑着说,“比咱遇到的那些畜生好多了。”
他们给这只灰不溜秋的老鼠取了名字,叫小白。
只可惜,好景不长。先前提议要“找点乐子”的同寝,终究看不惯他们这么优待一只老鼠。他悄悄举报给宿管,宿管再上报给教师,等徐霖他们收到消息跑回来,鞋盒和铁丝的笼子已经被踩烂,小白无处可逃,是被一盆开水烫死的。
“三个臭傻逼,知不知道老鼠身上有多少病毒?!”负责教师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得传染病死了算你的还是我的?这栋楼可住着三个年级绩点前十的学生,祸害到他们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
死了又怎么样呢?
学生时代的徐久红着眼睛,低下头,倔强得一声不吭。
待在这儿,难道就比死了强吗?
后来,他和另外两个舍友把那个告密的堵在厕所里一顿暴打,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这些“报废品”的破事。
再后来……再后来,徐久记不清后来的许多事了,但他再也没养过什么活物,直到今天。
“……算啦,”他睡意朦胧,伸手在六号的伞盖上胡乱揉捏两把,“你……你总比小白厉害……”
他头一歪,彻底睡熟了。六号却一个激灵,像一团膨胀的胶水,蓦地改变了形状。
晦暗的房间里,它的身躯流淌着幻彩的油光,仿佛无序的梦境。
小白?听上去像是给另一个生物取的称号,哪来的竞争者?
水母疑窦顿生,在黑夜里不爽地凝视母体。
吃了它……六号贴着人类温暖的肌肤,破碎的意识,犹如沉浮于混沌羊水中的泡沫,蜂拥着升腾而起,杂乱地汇聚成一个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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