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是如何随心所欲地塑造手下的陶土,他就如何随心所欲地重塑这些畸形的骨头。巫曦将它们挨个恢复如初,随后,宛如抚平陶坯身上的裂口,他尝试着,用大拇指轻柔地一抹,孔宴秋背上的那些绽开的伤口,便被他抹得平整光洁,仿佛从没有受过致命的穿刺。
我成神仙了?
巫曦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有这样一双手,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去街上开一家医院,上书“回春妙手”四个大字,然后看病就可以不收钱,专门收集稀罕菜谱……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他回过神来,想把孔宴秋扛起来,先走出这里再说。奈何对方实在太重,扛着走了没两步,巫曦脚下一滑,一人一鸟便滚做一堆,乱七八糟地扑在地上。
“哎哟!”
他跌到孔宴秋胸前,鼻子都撞红了,忽然感到有一只手轻轻环在自己后背,巫曦抬眼一望,孔宴秋疲惫地睁开双眼,正定定地瞧着自己。
严格来说,这还是他们大吵一架之后,首次在双方都平安无事的情况下对话,巫曦动了动嘴唇,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半天过去,憋出一个:“嘎?”
他一开口,一出声,孔宴秋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嘎?!”巫曦慌慌张张地去搂他,心想怎么突然就哭了,莫非是毒还没完全解开,才导致眼睛上火?不要紧!看我丹青妙手,只消揉一揉,准保你手到病除……
他揉来揉去,在孔宴秋脸上捏了半天,非但没能“手到病除”,反而给自己沾了一手的滚热的泪。
巫曦讪讪地收回了手。
“别哭啦,”他小声说,“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一点事也没有吗?我不仅没事,还多了个奇异的本领呢。你,你要是这么哭……”
他想说“你要是这么哭,我就要笑话你了”,可他转念想起自己弄丢了那个木雕,想起孔宴秋字字泣血,句句锥心的剖白,想起他们九死一生,险些再也不能相见的冒险经历,又想起他身上如此惨烈的伤痕……桩桩件件,勾得他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
孔宴秋紧紧地抱着他,将他贴肉安置,恨不得就这样揉到自己的骨血里,巫曦亦像个礁石上的小贝壳似的,张开双臂,牢牢地粘在孔雀胸前。
“我亲你一下,你也亲我一下,我们就回家,好吗?”巫曦哭着道,他抽噎着,亲了亲孔宴秋的侧脸,但是只亲一下尚觉得不够,又在旁边亲了第二,第三,乃至数不清的多少下,眼泪才稍微止住。
彼时,玉京天阙照射出的明光仍然在苍穹中荡漾,而空中的菩提花——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菩提花——同时纷纷扬扬地飘洒。巫曦牵着孔宴秋的手,踩在那些花儿上面,天光里便映出两个一大一小的影子,一个轻盈,一个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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