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儿乃是舍弟,见我不回,我娘带舍弟上京寻我,辗转竟然查到了春风楼,周铭亮得知后将我娘推入湖中而死,迫舍弟签下卖身契。”
应天府尹心中悚然,没想到其中居然有如此内情,便是他同是为官,也在心中暗骂一句春风楼丧尽天良,兵部尚书简直是胆大包天!
“不止。”郑秀才接着道,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随即又平复如初“春风楼常有喜好幼童的达官显贵出入,不少幼童被凌虐至死,因有我在,才保得舍弟性命——春风楼中,舍弟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周围百姓听得满心愤怒,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怒斥道“狗官——!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狗官你怎么不拿你自己的儿子去填!”
“有功名在身的也敢拐,这还有没有王法!”
“我呸!我咒你脸上长疮屁股流脓!”
应天府尹一拍惊堂木“肃静!肃静——!郑秀才,我且问你,你所说的可属实?”
“自然是真的。”郑秀才道“若有虚言,叫我满门死无全尸。”
“好。”应天府尹放柔了声音“孩子,这是你哥哥吗?”
那孩子低声道“是。”
“你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那孩子低着头说“小六死啦,爹爹叫他接了个喜欢打人的客人,后来他屁股上全是血,看都看不好,就死啦。还有小十九,小十九还不会说话呢,爹爹把他卖了个高价,第二天小十九肚子都烂啦也死了。”
“我也有两次险些就死了,哥哥央了爹爹找郎中给我看病,我才好了的,我求爹爹不要用棍子捅我了,太疼了,我吃不消,爹爹却拿着棍子将我捅得差点死过去……”
他每说一句,场上人就心痛一分,还有人听不得这些,已经擦着袖子擦起了泪来,兵部尚书眉头直跳,他想叫这小孩闭嘴,可如今却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好了好了,不必说了。”应天府尹连忙劝道,不料那孩子接着道“哥哥说了,爹爹不是爹爹,爹爹是龟公,我爹才不是他,我爹是举人,他虽然体弱,可二十八岁就中举了,是我们县里头最有名的先生,年年都有好多人来我们家给爹爹磕头,还要送腊肉。”
“我知道那个爹爹不是我爹,他就是个下三滥的歹人,哪怕是蓬头垢面的乞丐都要比他干净几分……哥哥,我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他仰起小脸看向了郑秀才“我不想在这里了,爹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郑秀才微笑着看着他道“我们可以走了。”
应天府尹道“你们还不能……”
他话音未落,却见兄弟两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来,匕首直直刺入心脏,郑秀才拥着弟弟,将他心脏的匕首更往里头推了推,他还有一口气在,撑着道“我们……以死……告……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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