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梦总是比现实要美好。

伊泊尔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前方是一盏新茶，茶碗上袅袅地冒出一丝白气。伊泊尔怔然了片刻，眼前的画面逐渐凝聚起来，它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方小亭当中，朝着周围看去，外面是万顷的湖面，水平如镜，映出高远的天空，地平线处，依稀可见远山如黛。一名老僧正坐在它的对面，从容地端起自己的茶碗，吹了一口气，那升起的白色烟气微微抖动。

这是来到了梦界，伊泊尔心下了然。

它看着那老僧，直觉有些熟悉，但半晌记不起来名字，于是问道：“……你哪位？”

老僧叹了一口气，从茶桌的下方，摸出了一柄造型威武的金刚降魔杵，放在桌上——那东西看上去极沉，从他手里落下的时候，居然让整个湖心亭都震了震。

“这东西或许能有助于你的回忆。”

“……想起来了！”伊泊尔一个激灵：“你叫法明，是我完化仪式的考核者。”

法明老僧赞许地看了它一眼，问道：“上回见面，你还是一轮满月，现在又感觉如何？”

伊泊尔正要回答，又愣住了。它微微扬起头，仔细思考着，法明浅浅抿了一口茶，并不着急，而是道：“多想想好，这个问题不是回答我，而是回答你自己。”

“……不知道。”

伊泊尔道：“有时候，我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其实觉得这也无所谓，但做出决定时，一些未知往往会把我稍微绊住一下。而且……”

它想起不久前的塑肉仪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对一些事情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我可能并没有真切认识到许多决定带来的后果。我过去一直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其实可能只是因为还没吃过苦头，不知道什么叫做怕而已。”

“有这样的认知确实不错。”法明笑道：“然后呢？”

伊泊尔又沉思了很久，道：“不清楚。脑子里好像有很多感悟，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其实说真的，想得越多就越容易感觉到迷茫，之前一下子思考了许多东西，这会儿却只觉得疲惫，甚至有种失去动力失去方向的感觉。”

法明哈哈一笑：“认识到自己的缺陷，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要我说的话，你看上去倒是比上回要老实许多。”

伊泊尔默不作声，饮茶。

法明也不再说话。当一杯茶喝完，那老僧放下茶盏，道：“按理来说，我应该指点你几句，不过我呢，并非是你的引路人，只不过是你仪式过程中的一个见证者和考核者。我自身也在修行的路上，和你一样，谈不上谁先谁后，互相印证而已。这次见罢，下一次，期待你会说出不同的话。”

他将茶盏放在桌上，轻轻一敲，顿时一切画面破灭，伊泊尔一个激灵，从醒界的身躯中清醒过来，心中忽然一阵懊恼——其实本该有好多事情可以问的，比如它现在都是个恶魔了为什么还能被关注，结果当时脑子里都是些关于人生的莫名感悟，以至于白白浪费了机会！

果然伤春悲秋是无事生非！伊泊尔狠狠地想着，同时问道：“希瑞，我沉睡了多久？”

希瑞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耳边：“一天半。”

“这么久了……”伊泊尔忽地一惊：“等等，那卓尔呢？该不会已经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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