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麻溜就扭身往外走。
不听不听,她是真怕了三儿说着说着认真起来,将她领工钱的名字从本子上划掉。
走到门口时,碰到了宋福生的大伯,马老太又站住脚。
嗳呦?大伯哥拉着一张老脸,大嫂在后面蔫头耷脑,看那样屁都不敢放,这是发生啥事儿啦?
不应该啊,才发钱。
马老太是真想看热闹,可回头一瞅三儿,算了算了。
……
今儿,发银钱了,家家领了工资,干活气氛那都不一样了。
汉子们恨不得打赤膊玩命干。
妇女们更是边干活边嘴不停,大伙研究的是同一个话题:
挣钱了,她们算计着一文钱如何该掰八瓣花,怎样能快速给家拾掇出家样来,一个个也互相打听合计着:到底要不要买棉花,买几斤棉花。
这里面,马老太又和人不一样了,她压根就没在这里。
宋茯苓正被钱佩英取笑是技术工,一个丫头片子,动手能力那么强干什么,只眨眼间竟然就能在屋里钉出晾衣绳,马老太来了。
“你瞅瞅,真在这里,我就说嘛,坛子里数不对,”马老太进屋就开始翻,翻出了芝麻油和煤油小罐,她用手点着这两样说,她要举报。
宋茯苓一眼就盯上了奶奶的头发,知道她奶是说着玩,她奶都恨不得将公家东西往家偷拿呢,逗马老太“奶,你别举报啊,举报里没有我家,我爹就是负责管举报的。来,快些上炕,我给你抹头上。”
啥玩意?偷拿回来,是为抹头上的?
啊。
哎呀,你们这些败家子啊!
钱佩英被婆婆冷不丁的嗓门喊懵了,而且还插不上话,因为只在她愣的那么一会儿,闺女和她奶已经说下一话题了:
“您就说吧,怎么您能配合治疗虱子,您必须得治,奶,我的亲奶,我得和你亲密接触,我不允许你这样。”
“我啥样了?长虱子,让它去长去呗,耽误吃耽误喝了。”
“不行,在我这就是不行,您不晓得,我?算了,多余的不说。”宋茯苓说这话时,一顿搓胳膊,谁也无法理解见过放大镜后,那种膈应的心理程度也是放大了很多倍的感受。
马老太瞪眼瞧孙女,巡视孙女的脸色。
老太太不懂崩溃这个词,但她瞧着吧,怎么说着说着话像是有点要发疯的劲儿呢,“你别不说啊,咱聊的是油,那芝麻油你晓得多贵不?你拿回来偷吃,我不举报还不中嘛,但你不能祸害人往头上抹呀。”
“我如果一定要让您往头上抹呢,因为我爹说了,只有这个去的快,您就说吧,怎么才能日日让我给你抹油。”
“我?”
“奶,心疼油钱是吧?差钱是吧?如果我让你除了工分还能挣出来头油钱,你让不让我抹吧?”
“我?”
“你就说这样行不行。”
马老太抿了下唇,咽了下吐沫,她从小孙女坚定的目光中,深深地感受到,孙女有挣钱招,虽不可思议,但她有直觉。
直觉告诉她:搞不好,真能挣到银钱。
所以,老太太没先回话,而是看向钱佩英:“你可听到了吧?到时候她给我钱,你可不行不同意。”
钱佩英:恩。
马老太立即眼中精光四射:“那中啊,胖丫,你只有让奶见到银钱,不,哪怕铜板,到时候奶这头发都归你管。”
“走,奶。”
“走。”
钱佩英站在家门口,望着祖孙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