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婆子害怕当家的,被骂抿嘴,不吱声了。
有的是嘀咕顶嘴道:“那都哪年的事儿啦,我看就你一人记着。那时候,白玉兰生的那仨丫头才多大点儿,哪能知道往后嫁个什么样的人。行了,以后我保准不说,往后别人讲究,我都帮着骂回去行了吧。”
这是其中一种交好的姿态。
还有以前白玉兰向别人家借点儿东西,还给对方东西时,还要搭点儿“利钱”的那种,也不动声色的有了变化。
比方说,左家曾经借骡子拉苞米杆,那时左撇子和白玉兰实在是干不动了,尤其去年左老汉腿摔坏。
当时借牲口车,五叔家的牲口正得用,就借的西头大水家骡子。
等用完送回去,那大水媳妇拿话头点着,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话里话外牲口没啥嚼用。
白玉兰连车再还人情,给出去不少,心想:算了,宁可多搭些,也别欠那娘们的人情。
白玉兰认为自己真挺老实的。
结果,没出两天,全村差些都知晓大水家帮左撇子家大忙啦。
白帮的,啥也没给,大水和大水媳妇多仁义。
你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可这回,当白玉兰又来了大水家:“嫂子,不好意思,昨夜忙到太晚,累坏了,就没干完活。从你家借的一叠饭碗,才刷完送来。”
大水媳妇扯着白玉兰朝院里拽,不让走:
“你这外道了不是。哎呦,这是你那小外孙女吧?长的你说,哎呦我天呐,比她娘还像朵花,长大指定错不了。我发现你这人可真福分,就看你生那几个丫头,全挑爹娘优点长就知晓。这个又是,孙女辈又出这么个水葱模样的。一般这样的孩子,我听人说啦,福气厚重。”
白玉兰笑,她没当真。
别以为她不知道,以前村里这些长舌妇还说她家丫头过于出挑是红颜簿命呢,真的,想起过去,那都干不完的架,一把辛酸泪。
所以如今甭管咋忽悠,白玉兰也不当真,只扯着甜水让叫一声奶奶,给打个招呼。
甜水仰脸叫了一声,惹得那大水媳妇又一拍大腿,“孩子等着,奶不能让你白叫。”
进屋就抠那瓜子,抓出一把瓜子非要塞给甜水。
吓的白玉兰上前拦住说:“快别给她,嫂子你快去忙吧。真不用客套,俺家啥都有,她不缺零嘴。”
心想:咱可不要人家那玩意儿。
别回头说咱家甜水吃她家饭。
吃把瓜子被说成吃鸡蛋,凭大水媳妇那张嘴,那是能干出来的。
其实昨儿,白玉兰就不想借大水哥家饭碗,她是经了骡子那事儿,品出这家人不值当交往,怕借来借去再多出是非。咱家宁可和老实人打交道。
是这大水嫂子把饭碗主动送去的,热情起来挡不住。
有时,白玉兰真挺感慨的。
因为她发现,村里像大水嫂子这样的,为人不实在,见人下菜碟,甚至爱占小便宜的,通常过的还不差呢。
倒是像她家实实惠惠对待别人的,以前几十年过的没太大起色。
她们家这些年干出的唯一出格事儿,就是在山上偷摸种粮,还差些摔丢命。
你说,这去哪说理呢。
做人到底是该实诚一些,还是该圆滑一些才是正确的呢?
白玉兰还没等思考出答案,就被村里老憨媳妇的大嗓门叫住。
“我说,玉兰啊,你快去五叔家看看吧,出大事儿啦!”
啥事呀?
左小麦去给五爷爷家送饭碗,结果五爷爷家的鸡鸭鹅狗猫,越狱一样从各种窝里跳出来扑向她。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