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朱老大就抵达青柳村了。
他顾不上和干活的亲娘打招呼,到了后,扔下扁担就开始帮忙将白条鸭装车。
一车又一车已经秃噜好毛皮的鸭子装好后,朱老大点完数喊道:“罗婶,三车县里的、一车镇上酒楼的,一车小西屯于地主家里的,还有吗?拢共七十五只白条鸭,一百二十个咸鸭蛋,数对不对?”
罗婆子立马推开围在身前正讨论事儿的汉子,一边朝朱老大这面赶来,嘱咐着运输时小心些,多垫两层稻草,千万别将鸭蛋碎了,一边手伸进裤腰里拽出个小破本子。
有那年轻小伙子故意说笑道:“艾玛,婶子,俺们这些黄花小伙子还在场呢,您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您可是将来的举人老爷亲娘啊。”
这些日子,鸭场和帮忙运货的小子们早就熟悉的不得了,基本上天天来。
说那玩笑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一天穷乐呵。
闻言,罗婆子一边冲大拇指呸呸吐两口吐沫,掀开小破本子上觑觑眼瞄订货数量,一边头不抬笑骂道:“一帮毛没长齐的小子,我没怪你们盯我老婆子裤腰看就好不错了。咋,我老婆子就不是女的啊。”
先是笑闹两句,罗婆子才扒拉扒拉手推车上装鸭子的筐,一摆手道:“你几个,先出发吧,记住地址了吧?别忘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给银钱可不行哈。”
“记下了,怀兜揣着条子呐,实在找不着鼻子下面有嘴问。”
“你放心吧,罗婶,不给钱,俺们回头咋向你交代。”
今年缴税多,大伙日子过的苦。
从朱兴德他们离开后,再没有骡车代步运货,罗婆子就开始雇一些关系和她好的,常奉承她说甜话、她也很受用的,还得是她知根底儿人家的孩子,或是家里很困难真的吃不饱饭的小子们,由村里正牵线做中人,让这些人给她写保证,因为涉及货款,帮她用手推车往外运货,跑一趟给多少文。
她也不嫌弃麻烦,每趟归来都在接货款时,会单给算跑腿钱,一把一利索。
这也算是罗婆子难得的善心吧,从不压帐。让小子们赶紧挣钱,交给各自娘趁着入冬前多买粮。多买一斤是一斤。要是等入冬后,过了秋收的热乎劲儿,再想买都没人舍得卖了。
不过,说实话,罗婆子给的跑腿钱确实不多就是了,小子们挣的纯是辛苦钱。
这没办法,城里酒楼有时候也订货不多,有几次跑一趟才订十只十五只白条鸭,不够费劲的,罗婆子是要算成本。
就这,她能有固定回头客,一要感谢她家鸭子确实肥厚,比别人家鸭子肉香多了,二还是要感谢左家酒。
左家在卖酒时会帮她卖鸭子。
比方说,朱兴德还没离开前,就帮她卖过五份订货大的,全是府城那面买过酒的大主顾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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