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下头,就在这一层散散。”
紫苏犹豫不决。虽说她们住的这层,只有三位主子,其他如张妈妈,都是住在下人房里,民夫、舵手之流,更是不可能靠近。
但外头终归有男人。
然而,程丹若并不在乎她的感受,自顾自推门出去。
舱房的窗很小,哪怕整日开着也觉得闷。一走到外面的甲板,海风拂面,顿时清凉太多。
程丹若打起自制的遮阳伞,立在船头远眺。
紫苏牢牢跟着她:“姑娘。”
“看,夕阳很美吧。”程丹若说,“都说海上升明月,但海上的日出和日落,才是最美的。”
天空一望无际,海洋也看不见尽头,视线的彼端,天和海连在一起,汇成一条金色的地平线。云层琐碎,映出夕阳的瑰丽,辽阔又静美。
“姑娘说得对,这天可真美。”紫苏抬起头,一时忘记了先前的劝诫,久久凝望西边,不肯转开目光。
忽然的,她那被封建社会束缚的,不知道埋在地下多深地方的好奇心,在这一刻突如其来地萌芽了。
“姑娘。”平日里算是干练的丫鬟,突兀地问,“天的尽头是什么样子?那里的太阳不落山吗?”
程丹若怔了怔,倏然温柔:“傻丫头,如果你是问最东边和最西边,那么,那里和我们一样,一半的时候是白天,一半的时候是晚上,最北边和最南边,他们有半年是极昼,半年是极夜。”
紫苏问:“为何?”
“太阳始终在南北之间来回,冬至日,太阳到达南边的某个地方,所以漠河再往北的地方,就照不到太阳了,那半年都是夜晚。夏至日,太阳在广西云南一带的正中心,刚才说的那处,太阳就不会落山。”
紫苏完全听糊涂了:“姑娘,冬至北面照不到太阳,我明白,可夏至,要说太阳不落山,也该是南面,为什么是最北面不落山呢?”
程丹若道:“因为世界是一个球。”
“啊?”紫苏蒙了,地不是平的么?
“这也是西洋的说法吗?”背后传来晏鸿之的声音。
程丹若道:“是的,他们有一位精通算学的人,用几何学证明了这一点。后来又有人提出几个论据,我觉得很有意思。”
晏鸿之十分感兴趣:“当真?都道‘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可却从来没有真正证实过。”
“数学是最简单也是最客观的东西。”程丹若说,“无论多么天马行空,如果能用数学证实,那某种意义上就是正确的。”
“有趣。”晏鸿之问,“要怎么证明呢?”
程丹若道:“利用太阳的影子。”
这是古希腊的地理学家埃拉托色尼发明的办法,在夏至日,利用两个不同地点的太阳影子,计算出地球的周长。
但要理解这个,得有一定的几何学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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