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方想凭着这些本领收自己为徒的心思，也不假。

并不是闻命自视有多高，而是对方到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手段，要想动手早动了。

并且，单凭对方将法阵炼进器物之中，随时随地都能催动释放出来的这个本事，基本可以判断出来，对方在山林里的时候，留手了。

不过，之所以留手，不完全是没对他动杀心。大部分原因，还是轻敌。

茅青羊真正实力，一如闻命所想，远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另外，其古怪的性情，也让人难以捉摸。不知道他面上笑着，心里是不是已经动了杀意，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

思索两秒，闻命背在身后的右手从祭品木心中取出一颗东西，扣在掌心，然后拱手抱拳。

“晚辈有一事，想先请教前辈一下。”“说来。”

“前辈是魂非人，但又不是鬼物，这是为什么？”

闻命双手抬终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尊敬对方，才一直行礼。但实际上，他是随时准备施放手心里的‘沼精’，给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

毕竟，这个问题有点尖锐，前一秒还在追杀后一秒就想收徒的老道，喜怒无常，搞不好就会翻脸。

然而，出乎闻命预料的是，茅青羊非但没有半分生气的迹象，反而用一种极为赞赏的眼神看着他。

“哦，居然能看出为师不是鬼物？有点能耐。”

“哈哈~你说你不是道门弟子，也无心修行，不知可曾听说过，有一术法，名曰尸解。”

闻命愕然。

穿越前他对玄学一无所知，穿越后，他就将各种版本的《山海经》全都看了个遍。另外，书中涉及到的一些神明，他也特意去查了。

在搜索的过程中，看到了此前完全不在他世界里的内容。总之，奇怪的知识涨了不止一点点。

不过，网上能搜索到的真实有效内容其实不多，而有用的其实连皮毛都算不上。

其中有一些东西也引起了闻命的兴趣，为此还问过谈平飞山海界那边有没有类似的术法。

尸解之术就是其一。

抱朴道院的由来、被奉为仙人的葛洪道长，就曾提出过‘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并称历史上颇为有名的方士李少君、费长房、李意期‘皆尸解者也’。

用闻命自己的理解，尸解就是活着的时候修行炼气、服用金丹，到达一定程度后，身体消亡，元神出窍后成为仙人。

虽说，按照葛洪道长的理论，尸解仙是最次的仙人。但那也是仙，是凡夫俗子，乃至帝王将相都追求的长生不老术。

“所以，前辈是...仙人？！”

闻命依然手指紧扣手心里的‘沼精’，面上则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表情，眼下这样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

茅青羊左手微微一顿，那探灵阵徐徐收回，一层一层向内聚起，最后如同被强力抽油烟机吸住的蒸汽般，没进罗盘之中。

“《九都龙真经》中曾有言‘得仙之下者，皆先死，过太阳中炼尸骸，度地户，然后乃得尸解去耳’。说的是，修道之人虽得道，但一生中总有业重加身，成道之后，不得立即飞升。

常人总说，脱胎换骨，尸解之道，大抵如是。元神寂于尸身之中，短则三两年，长年数十年上百年，方可真正飞腾成仙。”

茅青羊再次抬头望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为师当年遭人所害，伤重垂死之时，便是老周将我带回家中，灌米喂汤，将为师救回。”

“不过，肉身难以为继，为师便交待他，勿将吾之尸身焚烧火化。

奈何，伤吾之人，在符中落了毒。尸解不成，为师最终落了个不人不鬼的境地。”

闻命听得也是一愣，这里头的信息量巨大。

首先，可以确定，这位想收自己为徒的道长，确实有尸解之法。其次，在伤重之前，其道行已够得上尸解的门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当然，这里头也不排除，茅青羊吹牛的可能性。另外，也不排除，其自我认知偏差，以为自己够到了那个门槛，其实没有，最终导致尸解失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不管茅的道行够不得够得上那个门槛，伤他的人道行在其之上。

也就是说，茅青羊还有个道行极深的仇家。

“伤您的人，是谁？”

闻命很直白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没必要绕弯。对方既然肯对自己说出当年的事情，那这个问题应该也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

果不其然，茅青羊给出了正面回答。

“不知。”

一身青袍的中年道人，面露愤恨之色，道：“为师若知道是何人所为，便是元神俱灭，都要与之拼尽！”

很显然，茅青羊没有撒谎。这可是掉份儿的事情，能说出来都算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