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现在怎么办?”
令黎没吭声。
蛮蛮:“怎么不说话?”
令黎:“我在想,一会儿怎么死可以少点儿痛苦。是死在望白仙尊手上,还是躺平等幻境坍塌?也不知道如果望白仙尊杀我,我能不能先跟他打个商量,让他别用雷劈我。”
“那你这么说的话,他就肯定会用雷劈你了。”
“……那我还是垂死挣扎一下吧。”
令黎从田埂上爬起来,又回去观察魔君。
竺宴安静地躺在杏花树下,如果不是那张白得如纸片的脸,她都要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蛮蛮说得不错,即使只是个幻象,这魔头也生了一张六界第一好看的脸。
高高的眉骨,剑眉如墨染,斜飞入鬓,鼻梁挺拔,下颌线条清晰流畅。他闭着眼睛,少了几分让人不可逼视的英气,多了几分无懈可击的美丽。
蛮蛮也跟着在一旁看他,看着看着想起刚才的事,又忍不住感慨:“这么个美人,幸亏没让明瑟亲到,不然可真是便宜她了。”
令黎随口附和道:“长成他这个样子,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自爱的。”
“自爱?”蛮蛮忽然眉心一动,“对啊!”
“对什么对?”令黎疑惑地看她一眼。
蛮蛮直勾勾盯着她,嘿嘿嘿笑起来。
*
“我不去,我不去……”令黎死死抱着树干。
蛮蛮拽着她用力往外拉,一边和她秋后算账:“刚才你大义凛然让我给他输灵力的时候,我拒绝了吗?”
“那不一样!”令黎抱着树不撒手,“你是给他一点灵力,我,我是要去,要去……”
“不过是让你去亲他一下,又不是让你去给他睡一下,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啊!”
令黎:“……”
是了,这就是比翼鸟公主想出来的绝世妙计!
根据公主殿下推测,魔君是十分自爱一男的,所以才会在明瑟妄图亲他的时候不按剧情出牌,直接一剑将明瑟捅了个对穿,又在蛮蛮给他输灵力救命的时候,宁死抵抗蛮蛮的灵力——这一切的本质就在于魔君十分自爱,对他而言,饿死是小,失节事大!
“去,你去亲他一下,他肯定立刻醒过来,然后你趁机问出神域在哪里,我们要怎么进去逃命。”比翼鸟公主将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令黎可不傻:“那他会拿剑捅我的啊!我都死了还怎么问神域在哪里?”
蛮蛮:“这不是还有我吗?我替你问啊!”
令黎:“……”
蛮蛮:“呸!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摁住坤灵,保证不让它来捅你。”
令黎立刻反问:“那怎么就不是你去亲他,我来摁住坤灵?”
蛮蛮脑子转得也是贼快:“若你摁得住坤灵,明瑟还会被捅死吗?”
令黎:“……”她竟无法反驳!
行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也不是怕死,就是怕再被雷给劈死。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她真的想想就心脏一抽抽的。
令黎自己松开了树干,将坤灵捡起来塞进蛮蛮怀里:“那你飞远一点,飞到山的那边去。”
蛮蛮打量着她,判断着她是真的要去亲,还是只是找个借口将她哄走。毕竟这是条咸鱼,境尘仙尊说过,只要能偷懒,没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令黎难得一次君子之心,没有多想,苦口婆心叮嘱:“若是万一没摁住它,你记得稍微垂死挣扎追一追,别让它真来捅我,知道吗?若是万一你追不上,也要记得喊我一声,让我躲开,明白吗?”
这么啰嗦,那应该是真的了。蛮蛮点了下头:“行了,知道了。”
等蛮蛮带着坤灵飞得足够远,令黎又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一番。
这里是一处山谷,令黎也不知道是哪里,大约是某个镜中人的想象吧。倒是颇有田园风光,仲春时分,风吹麦浪,田埂边,杏花树落英缤纷。
就是想象力不怎么接地气,好看是好看,却没见着耕作的农户和犁田的水牛。
当然令黎也只是点评一番,她可不想真的见着。如今这样四下无人,正好方便她行事。
她缓缓跪到竺宴身边,双手合十,虔诚地朝他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魔君大人,我知道您十分自爱,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要玷污您!只是事急从权,如今我们被追杀,到处都不安全,只有您醒过来告诉我怎么去神域,我才能继续苟延残喘……不是,我才能保护好您。”
“所以,”令黎膝行了两步,离竺宴更近一些,俯身小心翼翼地跟他打商量,“一会儿您醒过来,千万别拿剑捅我,可以吗?”
竺宴安静地躺在地上,清风从山的那头吹来,吹过令黎瑰红的裙摆,衣衫一阵阵轻拂到竺宴的身上。
想到地上的美人是何等自爱,令黎生怕亵渎了他,条件反射就要去将自己的衣服扯回来,却最终停下来没动,大着胆子观察他的反应。
竺宴一动不动,坤灵也没有忽然冒出来杀她。
令黎稍微放下了半颗心,只当竺宴是答应了。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有一点点偏薄,唇形比女子还要精致,唇色浅淡却不苍白,比杏花的颜色更好看。
她直直看着他的唇,一点点俯身,离他越来越近。
气息交缠的刹那,她闻到一阵浅淡的冷檀香,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下一瞬,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又连忙睁开。
然后就被吓得险些当场晕过去。
只见方才还重伤不醒人事不知的魔君,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她。
刹那间,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