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一路走来,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管闷头跟着马谦和那下人。
来到屋前抬眼一看,豁!五间九架,青碧绘饰梁栋、斗拱、檐桷,规制如此壮阔,真乃得宠之人的标配。
又是一番等待,李进忠便随马谦一起进了屋,来到东间,当先一架黄花梨大理石屏风,屏风之后又是黄花梨落地花罩。进了东间,又分为两间,外间槛窗下一张紫檀嵌花鸟瓷心罗汉床,与之相对的又是一架嵌螺钿黑漆围屏,靠墙是一张黑漆描金龙戏珠纹药柜。药柜最是打眼,连马谦也不禁多瞧了两眼。此外就是香几、香案等不一而足。
李进忠小心翼翼的跟着马谦,绕过围屏,来到一张大床前,床边架了隔扇,横披和抱框上都嵌了雕花板,隔扇里垂紫绢床帐。床脚还摆了一张彭脚小榻,床边亦有一支杌凳。
李进忠一进到这里,就觉的呼吸不畅,一股浓浓的龙脑香气,还混合着不知名的药香,熏得他几欲昏厥。他垂下眼眸,谦恭的立在马谦身后。
不过用眼角余光还是瞧见床上有一个人形,不见脑袋,身上盖着缎被,只有一只干枯如鸡爪的手垂在床边。李进忠暗暗皱眉,这定是那张太监无疑了,可怎么感觉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马谦没有出声,同李进忠一样,静静的端立在屏风前。
稍顷,一管事进来,见马谦两人似乎并不惊讶,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径直向床边走去。先牵起那只鸡爪放进被子,顺势坐在了床边。另一只手攥着小纸包,打开来轻轻一抖,然后又递在那人鼻端。
没过一会,就听见床内传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像是痰卡在了嗓子喘不过气。又过几息,床上的人形竟神奇般的开口说话了:“你这方药配的不错,但却用错了法子。”
“哦……那……”管事似乎有些惶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那要怎么用才对?”
“龙脑是芳香开窍的香药,内服可开窍醒神,最适合神昏、惊厥等症。但像你这样用纸卷的,捻起少许烧烟熏鼻,才是正对咱家的病症。而不是杵在老子鼻子底下……”
“哦……”管家渐渐低下头,极像宫里那些做错事的火者,等待被惩罚。
李进忠竖起耳朵,饶有兴致的听着,但听床上那个人形又说:“刚才听见屋里有动静,可是有人进来了?”
管家连忙抬起头,答道:“是,是宫里的马太监来了。”
“哪个马太监?”
“爷爷嘞,小的是内官监的马谦,”马谦赶忙接过话说道:“今儿给您带来个人儿,还请爷爷您给相一相,看他有没出息……”
“哦,是你这阉人啊,”床上的人形又说道,“上回老子给你说要吃挽口挽手才有助复阳,怎么样?现在跟你对食交接的如何?”
“呃…………”马谦听了有些尴尬,脸上竟诡异般显出两坨红晕,“爷爷嘞,您嘴上就饶了小的吧。”
一旁的李进忠却听得眼睛发亮。
“嘿嘿,”那人形桀桀怪笑两声,遂不再提此事。又对管事说道:“得嘞,小四儿,扶爷爷起来,瞧瞧马太监领来的人儿。”
“是,爷爷,”管事应到,随即欠身弯腰,伸出双臂向床里探去。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伴着几声就快断气一样的咳嗽,终于那人形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掀缎被,露出两只瘦‘鸡脚’。那管事马上找来靸鞋给鸡脚套上,然后又从床边衣架上扯下一件红贴里披在那人形身上。
李进忠慢慢垂下眼皮,低头躬腰肃立,显得十分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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