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朱翊钧不禁又点头,每月陈矩都要从宫外购进一批书籍,其中农书也有,但本朝的农书他反倒没见有几本。“植棉二年,翻稻一年,这恰好是利用了棉的习性,山东产棉不亚松江,此法恐怕早在民间流传,而且山东近年遭灾不断,推广植棉也确实最利山东。”
“所以,爷,”最后魏进忠眼巴巴的看着他,“奴婢是您指派的矿税使,要是您收回了成命,奴婢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呆在山东,那黄克缵……”话未道尽,眼底又有一闪而过的阴鸷,而朱翊钧并未留意到。“那黄克缵本就瞧俺不起,就像这次倭惊,他就……”
“行了,朕明白了,”要说朱翊钧没被说动?当然不是。圣旨发出那一刻,他还是有些不舍,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病体,就犹豫不决起来。
魏进忠看在眼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犹豫,牙关紧了紧,忽然又想起什么,伸手摸向怀中,“呀!瞧奴婢这记性!”他一拍自己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朱翊钧被他吸引,也顺着眼神瞧去,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不大的木盒,只是见着有些眼熟。
魏进忠双手将木盒捧起,说道:“这是奴婢的上任师傅,张打鹤,临去前一天交与奴婢的。
“这是……”朱翊钧不禁接过手,想了想,遂打开来。一见之下,诧异万分:“你怎会有他的东西?”
“奴婢记得那天……”魏进忠似乎陷入了回忆,开始絮叨起来,“……奴婢就见师弟从床边一个呃,精致的黑色药柜,师弟把那药柜打开,里边有很多层,中间还能转动。他从左边那一长溜抽屉从上往下数了两个,然后打开,就摸出这么一个盒子……后来先师却什么也没交代,就给了俺。俺也搞不懂,就只知是上好的乌香,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朱翊钧听了魏进忠的描述,心中就已经信了大半。那只药柜正是他赏赐与张打鹤的宫中之物——黑漆描金龙戏珠双扇药柜,他身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就没交代你,是做什么的?”
魏进忠眼神一闪,摇摇头道:“没有啊!”说罢,又叹气,“奴婢只知是好东西,以前市井里当混混时,倒是知道乌香有用,只从未试过,也未见过如此之好的。奴婢又想到这几日……”他又再次看着朱翊钧,眼底似乎还带着泪光,“就真的难过……”
朱翊钧笑了,笑容里难免有些感动:“难为你还这么记挂朕,既然你如此孝心,朕就收下。”
不知过了多久,暖阁始终安静,没有人打扰。朱翊钧说了这许久的话,也感到有些疲惫,“好了,进忠,朕都清楚你的心意了,待朕再想想,你,这就退下去吧。”
魏进忠不敢再废话,于是行了大礼,很快退出了暖阁。
魏进忠走后,朱翊钧又喊了一人进来,把那小盒递给他:“你瞧瞧。”
这人接过小盒打开来,先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再掐了一丝丝当着他的面放入口中。稍顷,回禀道:“似乎不错,待小的再仔细验验。”
“嗯,”朱翊钧只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