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雪不知该作何反应,忽然又觉得这人有些可怜,或许他起初认识这严府小姐,是真的看到了对于未来的希望了吧。
可惜,他最终还是沦为了彻底的悲剧,也难怪他当时对于人世间并没有什么牵挂。
从小到大,他便生活在一个个编织出的精致谎言之中,而当这些谎言一次次破灭,他终究还是不抱希望了。
“嗨说了这么多,实在是让姑娘见笑了,姑娘不看看我这鞋吗,都是我亲手纳的千层底,耐穿!”
大娘强行收敛了愁苦神色,嘴角提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举起两只鞋互相敲了敲,展示其结实耐用。
林溪雪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这位大娘,他儿子的死讯。
告诉她吧,她年事已高,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丧子之痛。可若是不告诉她,那不就等于是自己也为这大娘编织出了一个精致的谎言么。
是谎言,便终究会有破灭的那天,到时候,大娘只会面对更深的绝望。
思来想去,她还是缓缓开口道:“大娘.你儿子他,已经死了。”
大娘先是一愣,脖子如僵尸般,僵硬而机械地举起来,没有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溪雪,喑哑道:“你说.他死了。”
“是,死了。”
“这样啊这样”大娘没有哭号,只是呆滞地放下手中的绣鞋,而后缓缓坐在了身后有些残朽的板凳上。
“姑娘,他是不是被讨债之人打死的?”
“不是,杀他的人,没有名姓。”
“那他,走的时候,痛吗?”
“不痛,一刀毙命,走得很快。”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嘴上虽然说好,但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虚弱地呵着气。
她低头望了望林溪雪的脚,而后颤巍巍地递上一双绣鞋,道:“姑娘,谢谢你告诉我啊,谢谢你.这双鞋送给你。”
林溪雪并未拒绝,收下了绣鞋,又道:“”大娘,你儿子临死前,要我转述给你一段话。
“他让我告诉你,他得人举荐,要去很远的地方做官,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挂念。”
“呵,这傻孩子,临死前还觉得,我真的想让他考取个功名。”大娘凄然摇头。
林溪雪取出那只装着灰烬的小瓶,交给了大娘:“这是你儿子留下的残灰.大娘节哀。”
“原本他要我将这残灰洒在你身后的树下,但思来想去,还是交到大娘你的手里为好。”
大娘接过小瓶,再一抬头,却发现先前和自己说话的姑娘已然不见,而桌上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块碎金子。
离开的林溪雪和风不游并肩前行,但风不游的脸上明显带着些不解,道:“你要带我看的就是这一幕?”
“哦,那不是,来找这位大娘只是顺路,要带你去的是别处。”
“所以这位大娘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林溪雪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你为何杀他?”风不游并不相信,林溪雪会对一个无辜之人动手。
“听闻这位儿子的故事,你不觉得,其实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吗?”
“他被同化成了蛞蝓,全身畸变超过大半,已然无力回天,我便依照他的意愿,给了他一个痛快。”
“而我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地方,便是我杀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