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从铁门内呼呼往外窜，生锈的铁栏杆上沤出腥味。一辆救护车拉着警笛开进铁门内，从车上拖出一副救护担架，担架车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盖在身上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紧紧贴在衣服上，跟在后面的还有两个不停抹眼泪的中年人。

江枫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杵在当场一动不动。

狐仙儿嗅了嗅，若有所思道：“一股死亡的味道。”

“你就不能盼点人家好，”江枫秀不满道，“现在还说晦气话。”

狐仙儿摇了摇头，说：“你误会了，我没说那个刚刚躺着的血人，那个少年已经死了。我说的是这家医院，简直就是个墓地。”

江枫秀抬头看向医院屋顶的红十字，红漆已经斑驳龟裂，露出了黑色的朽木。

蒋英雨告诉了江枫秀李莎莎的病房，两人在走廊里穿梭，不断有憔悴的病人或者更加憔悴的家属在身边走过，走廊的座椅上坐满了没床位的病人，吊着药瓶，耷拉着脑袋。身旁的家属轻轻握着他们的手，眼泪滴答滴答落下。

“我刚来洛城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是幸福的桃源村，没想到在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外，有这种地方存在，”狐仙儿摇了摇头，他是修道者，以苍生为重是玄门的宗旨，此时此刻看到那么多活人在痛苦的挣扎，他内心也十分的痛苦。

“我曾经问过我老姐，你开了那么多公司，为什么不开医院，那么赚钱，又那么容易赚钱；为什么每年都要无偿资助一些医院和救护站，结果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江枫秀感触道，“现在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怪我漠视生命吧，她很会赚钱，却又意外的那么温柔。”

两人没有多说，许久，终于找到了李莎莎的病房。

病房很大，但病床更多，结果就是过道只有狭窄的一人宽。

江枫秀站在李莎莎的病床前，自己的班长穿着干净的病服，长发披散在肩上，一脸苍白的坐在床上，轻轻喘着气。

他的鼻子有些酸，一句话说不出。反而是李莎莎挤出一丝微笑，说：“看到你真好，江同学。还有这位是，是你的女朋友吗？”

放在往常，这两人肯定会一口否定，并互相瞪对方一眼，但现在都没了这心情。江枫秀拿出在花店买的花，一篮子的康乃馨。

李莎莎眼一亮，不过摇了摇头，说：“太谢谢你了，江同学，不过这里没多余的地方放这么多的花。我很喜欢，你可以放一束在那瓶子里吗？其余的如果方便的话，看哪些病人床头柜上有空瓶子的，请送他们一束。”

床边柜子上除了一些琐碎物品外，还有一个小笔记本以及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注满清水还插了一支不知名的花。

“这花是我拜托我父母来的时候，从野地里采来的。我喜欢身边有些好看的颜色。”李莎莎说。

瓶子里的野花已经没了生气，叶子微微泛黄。江枫秀从花篮里挑出一束最好看的康乃馨，插进了瓶子。他把花篮递给狐仙儿，说：“请你把这些花送给那些病人吧，可以吗？”

狐仙儿看了看憔悴的李莎莎，点了点头，接过花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江枫秀想不通，为什么李莎莎会病得如此严重，明明学校里的人都很轻松，好像都觉得自己的班长随时都能回来。而李莎莎现在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碎。

李莎莎的呼吸微微加重，看起来情绪稍微有些波动，她说：“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小毛病，结果入住后越来越严重，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是让我服药静养。”

“那你觉得怎么样？”江枫秀问。

“我希望能早点康复，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还要白白花钱，太浪费了。”李莎莎抬起头，说，“不过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变虚弱了，最近我父母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江枫秀拉着李莎莎的手，郑重道：“别胡思乱想了，今天伯父伯母会来吗，我和他们商量一下，明天立刻给你转院。”

李莎莎摇了摇头，说：“杨同学已经为我垫付了不少医药费，我不想再麻烦同学们了。”

江枫秀环顾四周，各种各样的病人挤在这房间里，各种药物混杂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让人昏眩。咳嗽声和哭声更让人心烦意乱，他打定主意，说：“别推辞了，这种地方不适合养病。”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病房，来到李莎莎的床边，说：“你是李莎莎的家属？”

江枫秀摇摇头，说：“我是她同学。”

那医生哦了一声，说：“那你先出去一下，我要给李莎莎检查今天的情况。”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很开心，”李莎莎说，“我会好起来的。”

这话听起来真不吉利。江枫秀满腹心事走出了病房，此时夕阳西下，这光景让人不胜唏嘘。

“放心好了，这姑娘死不了的。”身后，狐仙儿倚在墙上，说。

“你又不是医生，凭什么说大话。”江枫秀透过门洞，看到李莎莎苍白的脸，伤心道，“我要带她去大医院，在这里简直是等死。”

“我的确是没治病的能耐，可她得的也不是病，我自然就有方法了。”

江枫秀看着狐仙儿，对方的眼神很平静：“今晚晚点回家吧，留下来看点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