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点，阁主难得能休息一会……”

同行的人轻声提醒着，众人都放慢脚步，默不作声。

这段时间来，宣梓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去，也将身躯囚困于小小一方天地里。

他不许别人进来，自己也不肯出去。

甚至……连靠近也不行。

宣梓尚因着不停不断的闪回而日益紧张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风吹草动。

他看到了无数条线上的结局。

看到眼前熟悉的人一遍又一遍的离开，不同的方式，一样的结局。

一样都会死去。

渐渐地，他开始麻木。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宣梓尚开始沉默，他不再奔走。

他不再发声，困顿于内心深处。

直到……

直到，他的身体再也撑不住。

宣梓尚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穹顶发呆。

其实，他听到了。

“裂日……”

宣梓尚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他眼前一晃而过。

是占据半边天的金日，又分成两半，光芒大盛，最后留下来的是太阳的余晖。

余晖锋利，刺得耀眼。

宣梓尚下意识眯起眼。

“阁主，你在看什么？”

清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疑惑道。

宣梓尚扭头看，眼里的光仿佛才凝起，摇摇头，轻声道：“无事。”

他才喘了口气，就被人扶起，背靠着柔软的垫子。

“这是我刚熬的，喝了看看成效。”

药味已经紧紧缠绕住他，宣梓尚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一旁的弟子早就准备好，递上帕子。

没想到，他人还没说话，皱眉，一张口全吐了出来。

不止是药，还有血。

黑乎乎的一滩隐隐能看出不一样的颜色。

宣梓尚吐的痉挛。

清木见状连忙叫人按住扎上大穴，情况才慢慢好转过来。

宣梓尚虽然吐得天昏地暗，可精神却异常清醒，就像是被分割开来，那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回过神，气若游丝，要支起身子，被一只手轻轻按住背。

“先别动，针还没取。”

宣梓尚歇了心思，半阖着眼眸，他默不作声。

安静的，清木都以为人要睡过去，正要搭腕，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说。

“吴洞自他什么时候回来？”

“两天。”

宣梓尚又不说话，安静的一动不动。

清木也发起呆来，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尊？”

柯蓝轻声提醒。

清木眼神重新回过来，他将手搭在宣梓尚腕上，屏气凝神。

将那几处大穴上的针取出。

把人放回榻上，好生安置。

他无声叹气，带着徒弟离开，殿里自有人把守。

宣梓尚听着声音完全消失，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又看到了死亡，满地血污，几乎辨别不出，全都是不成形的。

一个又一个画面闪过，不知为何，宣梓尚现在的心境非常的平和。

“啊……”

“难道是我放弃了？”

“所以才会这样根本不在乎？”

宣梓尚心想着。

“不，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这根本不是我想的。”

他紧攥着拳头，在无声的抗争。

面色狰狞，脖颈上青筋暴起。

悄然间，一种无形的枷锁破裂开来。

宣梓尚颤颤巍巍坐起身，不住的喘着气，胸膛起伏。

一种窒息感传来，宣梓尚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嘶哑。

引得弟子前来。

“阁主！”

哇的一声。

宣梓尚吐出一口鲜红，他却当没事一样，笑得更加开心。

“快去叫人！”

宣梓尚仿佛一个疯子一样，丝毫不顾及别人的视线。

他擦去嘴上的血，淡淡道：“不用了，小问题。”

可弟子哪能就这样放心，早就让步法好的人去了。

可怜清木还没走一半路，又回来了。

他走路如风，看着仿佛不关己事的某人，双眼瞪大。

“你……你”

他气不打一处来，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先看人。

手一放上去，清木的心才放下来，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

他对着周围的弟子道。

“方才，我才扎了几针，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补充道。

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没事。”

宣梓尚竟还能调笑着，众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清木心想着，难免发愁。

“以后……不，明天就得搬过来，不然这可怎么来得及，回去就收拾东西。”

他又在心里默默叹气，看着神色竟比之前要好一点的人，心情复杂。

清木见无事，便告退，众人也都散去。

宣梓尚感受到周围又重归寂静，竟感觉到一种平和。

他微微笑着，看着头顶，仿佛在和别人在对视一样。

“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