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时,没灾没病的,可以说是寿终正寝,属于喜丧。我两个姑姑是老大,也是儿孙满堂,对于我奶奶的去世没有特别大的悲伤。
白天里有人吊孝,两个姑姑一身孝袍,瘫坐在地上,哭得前倾后仰。乍一听悲痛欲绝,真真的难过。其实没落一滴眼泪。
也不能这么说,老人活到这个年岁了,死亡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都有心理准备。可真正来临了,两个姑姑接到噩耗,也是扒着殓床哭得拉不起来。毕竟自己的父母,陪伴这么多年,一朝离去,感情也是不舍。
老人这个岁数离去,两个姑姑也是那么一般岁数了,该尽的孝也尽了,该享的福也享了。老人也含笑离去,没有多大遗憾,所以只在来客时,动动情,没人时两人就守在殓床旁聊天。
殓床上奶奶身上的一层白布,是为了让亲戚前来瞻仰遗容,棺材还停在院子里,过了今天,奶奶就要魂入黄土,从此阴阳两隔。
农村么,殓床很简陋,没有特定,就是平时睡觉的平板床,奶奶往上一躺,就变成了殓床。
长明灯在奶奶前头燃着,一片黄纸燃成的灰烬在几片砖里圈着。
这是奶奶的买路钱,大人说,你要不圈,大风一刮,被别的小鬼抢去怎么办?
前半夜,老两姊妹好久没坐一起了,趁着奶奶死,两人算是有时间呆在一起,手拉着手说话。从家长聊到理短,从婆媳关系聊到孙子淘气。口渴了喝口水接着唠。
守灵么,既然是守灵,是不能离开奶奶身旁的。下半夜,两人困了,头靠在一起,在奶奶的殓床旁,打起了瞌睡。
那是个夏天,屋里一个吊扇“嗡嗡”的转着,我心里被这气氛搞的多少有些害怕,天又热,搭了蚊帐,睡在院子里。
一泡尿把我憋醒,坐起身,正准备掀开蚊帐方便。堂屋内长明灯突然一暗,盖在奶奶身上的白布,无风自起。眼前一花,奶奶坐在了床头。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没,那泡尿也差点出来。
隔着蚊帐,奶奶站起身,走到姑姑身旁。两个姑姑头靠在一起,已经睡着。奶奶蹲在两人身前,用手抚了抚她俩的脸颊,摸了摸手背,神情依依不舍。
虽没有对死亡有多大的体会,但看到殓床上奶奶躺着,两个姑姑身边又一个奶奶,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看得我冷汗直冒,身上肌肉被恐惧吓得僵硬。
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被这个不是亲生的“奶奶”发觉。
两个姑姑好像中了魔,被她抚了半天,依然睡得死了一样。“奶奶”抚够了,站起身,走到殓床。
她好像早已经发觉我在偷瞧,朝我阴阴的一看,我头发一下竖起,小心脏再也承受不住,身体一挺,晕倒床上。
读书后,人去了异地求学。那时候所处的学堂位置很偏僻,门前一条马路,四周是荒凉的田地。
也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学校的电力设施不足,又是用电高峰,晚上八点,停电了。连最简陋的老式风扇也不转了,空气变得闷热烤人。
一阵骂娘后,宿舍里的人出起了主意想办法解热。大家热汗直冒,说着说着口渴了,打起了歪点子。
学校后方有一块瓜地,西瓜很大,教学楼里往外一望就能看到。瓜地头一个茅草庵子,里面看瓜老头二十四小时不离。整个学校的人都眼馋,也只能干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