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道:“这东宫怎么了?”
“啊……殿下您说什么?”
“东宫怎么了?”
“噢,噢,殿下您万福,奴婢也念着殿下呢,殿下……当初在北平燕王府的时候啊,就乖巧懂事,奴婢那时候……”
朱高炽:“……”
朱高炽索性不理他了,加急脚步,匆匆进入了大内深处。
远处……诺大的几处殿宇里,却是传出了喧闹的声音。
朱高炽进了一处殿,这一看……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只见一台台纺织机摆着,上百个宫娥和宦官都娴熟地在抽丝织纱。
角落里,一捆捆制好的纱布堆得老高。
殿内的柱子上,挂着一张张的红纸,红纸上写着:“安全生产大于天!”
又或:“小心火烛,杜绝火种。”
朱高炽:“……”
朱高炽还见到了邓健。
邓健笑嘻嘻的,脚不沾地的穿梭于各处的织机里,偶尔停留,在某个笨手笨脚的宫女面前停下,而后亲自给她做示范。
又或者,跑去堆积如山的成品那里,检验纱布的质量。
朱高炽几乎要昏厥过去,勉强地撑住了身体。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朱高炽,于是忙不迭地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其余人听到动静,也都大气不敢出地起身行礼。
朱高炽此时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只朝邓健怒吼:“来!”
邓健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跟着朱高炽出去。
朱高炽怒气冲冲,手指着殿内道:“这像话吗?这还是不是东宫?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王法?”
邓健道:“这是太子妃娘娘和张公子决定的,奴婢……奴婢……”
他本来想说,奴婢也反对,当然,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作为奴婢,是不该将责任推诿到主子头上,于是忙道:“奴婢万死。”
朱高炽道:“去将张安世叫来,去叫他来。”
邓健应了,一溜烟的去叫人。
到了偏殿,朱高炽落座抱着茶盏,等到张安世来了,方才他还想绷着脸骂人,不过见张安世气喘吁吁的样子,来了便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姐夫。
朱高炽的脸色微微缓和下来,道:“你坐下。”
“哦。”张安世乖乖的欠着身子坐。
朱高炽道:“东宫是怎么回事?”
张安世自然明白姐夫问的什么,便道:“纺织啊,姐夫,你看哈,天下纺纱出松江,不过真要说生产棉纱,这天底下,谁能比得过宫里,要说人力,宫中人力充足,要多少人有多少人,要说人力的素质,这宫中的女子,既乖巧又听话……“
这冰棍放在市井里是稀罕物,可在东宫,却是再容易制作不过了,东宫里有专门的冰窖,张安世拿了绿豆汤在冰窖里冰冻,这冰棍便算制成了。
他舒服地舔舐着带着丝丝甜味儿的绿豆冰棍,一面看着一个个纺纱机传出来的丝线和梭子转动声音,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和张安世并肩坐在门槛上的,是朱瞻基。
朱瞻基侧目盯着张安世手里的冰棍,不断地吞咽着吐沫。
张安世摸摸他的头:“瞻基啊,这个你不能吃,吃了会肚子凉,你年纪小,不能生病。”
朱瞻基皱起小眉头。
张安世则指着远处制纱的宦官和宫娥,豪情万丈的道:“从前的踏织机,一昼夜一个人才产一两斤纱,可阿舅的这纺纱机,一昼夜可产八斤至十斤。瞻基,伱不能总想着吃,你要有大志向,要像阿舅这样。”
朱瞻基拧着眉毛,托腮道:“阿舅,我很担心。”
“担心将来不能做大事业吗?”
朱瞻基摇摇头:“我总觉得迟早有一日,你会被皇爷爷打死的。”
张安世恼羞成怒了,立即绷着脸道:“这是什么话,陛下是何等圣明的人,会不分忠奸吗?罚你三日不许和我说话。”
朱瞻基:“……”
……
张安世重新做人的第三十三天。
东宫的库房,很快棉纱便已堆积如山,张安世取了样品,召集了张軏和朱勇。
三人先在张家集合。
张軏来的最早,兴冲冲的样子。
朱勇却是一瘸一拐的来,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
张安世一见朱勇如此,不由道:“二弟,你咋了?”
朱勇梗着脖子,倔强地道:“也没啥,就是昨日教训了一下俺爹,让他多和大哥学一学,不要成日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张安世用一种关注智障儿童的眼神扫了朱勇一眼:“然后你爹就打你了?”
朱勇骄傲地道:“我爹他哪敢打俺,俺教训他,他虽然不高兴,却还是乖乖受着,不然到时分红的时候,一个子儿都不给他。”
张安世看了看他的脸,狐疑道:“那你被谁打了?”
“俺爹是没打……”朱勇顿了顿,沮丧地道:“不过俺娘在旁拉着俺一顿好打,说俺翅膀硬了,还敢教训俺爹,俺娘下手太狠了,大哥,你这有没有药,俺觉得治一治比较好。”
张安世:“……”
敢情朱家最狠的是朱勇他娘?嗯,这个要记下,以后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