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人怯怯地站了出来,道:“一千两,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的银子。”
朱金一听,顿时抖擞起精神,和气地道:“来来来,敢问尊姓大名。”
这人道:“鄙姓张,名文府。”
朱金道:“张文府,好名,好名,其实不必立即交一千两银子。咱们学宫这里,可先下几十两定金,回头再去筹措银子来买卖。不只如此,若是银子不够,也不打紧,我们这儿是与钱庄合作的,准许借贷。这借贷的利息低,这利息不过是每年三厘而已,借八百两,每月慢慢还利息不过区区二十四两银子。若是二十年,每年下来,也不过是还五十两银子上下,只要将这宅子来做抵即可。”
这叫张文府的人,家境其实很殷实,毕竟是读书人。
他这些日子可以说是都泡在了图书馆里,却总感觉多有不便,一方面,这儿住客栈的人太多,客栈里的人太过喧闹,而且客栈的价格也不菲,他毕竟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仆从和一个婢女呢。
可若是在南京城住下,从南京城到图书馆,一日往返,却需要一个多时辰,那便要耽误上不少功夫了,他家乃是杭州的大户,千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只要修书一封,家里总能想办法寄银子来。
只是读书人留乡读书,终归是没有出入的,只有京城这地方,无论是考试,还是读书都方便。
思来想去,千两银子而已,好歹也送一个宅子,也没什么了不起。
一听这利息,倒是令张文府为之一愣,接着便道:“只需三厘?”
“自然。”朱金笑吟吟地道。
这三厘的利息,放在任何的钱庄都不可能,其实九出十三归都算是老实的,更狠的还有驴打滚。
像张文府这样的人,家里是富户,最是晓得这里头的门道。
于是他连忙道:“当真是三厘?一年下来,八百两不过二十四两银子的利息,还可偿还二十年?”
朱金拍着胸脯道:“老夫打开门做买卖,还能骗你不成?”
张文府心说,你们这是不了解行情啊,难道不晓得,这外头借贷是什么样子吗?
谁也想不到,张文府甚至没有多犹豫,便很是豪气地道:“那我买十栋,我族里人多,有十几个子弟。”
一时之间,这周遭许多的读书人都哗然了。
起初大家只是看热闹的,可现在竟还真见有冤大头上当,顿时沸腾起来。
十栋……
这人不会是傻子吧?
许多人都免不得带着狐疑。
甚至还有人交投接耳。
“或许他们是一伙的,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有这银子,买什么不好?”
“是极,是极。”
“我等且看他们如何演,此等商户,实在可恨,为了银子……真是脸都不要了。”
而张文府这头说完,便直接去交了定金。
当然……他这等富家公子哥,其实对银子也没什么概念。
反正也不心疼,毕竟是花爹娘的银子嘛。
当场,他直接让自己的仆从取出了随身带来的两百多两银子。
“好,过几日,你再交尾款,噢,若是要借贷,便去钱庄办一下手续。”
朱金一脸的欣慰。
张文府听罢,高高兴兴地越过人群走了。
他还乐呢。
许多人却都哄笑起来,只觉得这张文府实在愚不可及。
便是一个认得张文府的,也捶胸跌足地追上去劝道:“张兄,张兄,你糊涂啊那么小的宅子,又非是南京城里头,这个价钱……就算是在南京内城,也买得下一个宅子了。”
“可是便宜呀。”张文府没有多想便道:“一千两银子,可以借贷八百两呢,利息也低。两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下一个宅子,一年也不过花五十两罢了。”
他这朋友气得要跺脚:“张兄,张兄,你……你……你真的太糊涂了,此等不良商贾,你也敢信他!此等人……吃人不吐骨头,你见了那商贾吗?此人姓朱……我打听过此人,这个人是兄弟商行的,你又知这兄弟商行和什么人有关系吗?”
张文府道:“总不能是张安世那等黑了心,卖书坑人的混账王八吧。”
“咦,还真被你猜对了。”这朋友身躯一震。
张文府:“……”
“你看,你又要上姓张的当了,我问你,当初你家买那姓张的书,花了多少银子?”
张文府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痛苦地道:“还算便宜,只花了七百两。”
“他娘的。”这人咬牙切齿地道:“我花了一千一百两,这丧尽天良的东西。”
张文府也怒了:“原来是他,你怎么不早说?”
“哎……”这朋友好心提醒道:“当时众目睽睽,我怕站出来,那姓张的爪牙会打人,听我的劝,还是快将那宅子退了吧。”
张文府却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退,明儿我带银子来,再定十栋宅子。”
这朋友顿时气极了,瞪着他道:“啊……这……你……”
张文府道:“那姓张的卖书都能卖得这么贵,这样算下来,我买他一本书,都可以抵一栋宅子了,他这么黑心,缺德得要冒泡的人,我想……我想……这宅子也就是一千两,现在这个时候买,应该不会吃亏的吧。”
“你……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张文府淡定下来,道:“横竖也要被这种人坑的,不妨就想开一点吧。再者说了,我家有点钱,我修一封书信,我爹就送银子来了。”
张文府说罢,咧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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