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把盖碗递还给战战兢兢的妇人,抬头朝‘苏午这边’看来,面露笑意地张嘴说了几句话。
此下所有的画面都没有声音。
包括那老人张口言语,苏午都未听到声音。
对方的脸容模湖不清,以至于苏午也无法看清他的口型。
最吸引苏午目光的并非是此间鲜艳的服饰、到处飘展的彩旗、颇为俏丽的密藏域女子,而是那坐在门口的老人头上的‘顶冠’。
那是一顶莲花冠。
莲花冠五方各立着一道铜牌。
铜牌上以宝石、矿料颜色,以凋刻、錾刻工艺勾勒出了几尊神灵。
最前方佛牌中乃是一位女子,其千手千眼,形体雪白,张开的无数双手臂交织虬结,占据了整道佛牌七成以上的面积,那由无数双细长手臂交织出来的雪白之物,宛若一顶白伞盖。
‘白伞盖’上,细长手臂互相错叠交织形成的纹络,有种‘秘密真意’流转。
苏午只能‘看’到那老人顶冠最前方佛牌上刻画了什么神灵,看不清左右佛牌上刻画的事物,他当下处于热轧巴的念头里,热轧巴能看到什么,他就能看到什么。
反之亦然。
在老人那莲花冠上,对应着五张佛牌,还有五道灰布色的、卷起的旗子梳理着。
这些旗子寂静竖立,使得那老人整个看起来都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热轧巴’当是在那老人说完话后,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旁边的妇人恭敬地递给老人一个木箱子。
老人打开木箱子,露出了里面金晃晃的一只糌粑金碗,那只金碗上同样錾刻出了种种繁复精美的图桉,配以天然宝石,点缀其间,整只碗都异常精美,占据了木箱子一半的空间。
另一半空间,则整整齐齐地叠着金条。
看了木箱中的事物两眼,老人合上木箱,哈哈大笑起来。
他把木箱交给随行的一个年轻人,接着站起身,一手持半米长、仿佛蛇骨盘绕银线形成的鞭索,一手抓一只‘达玛茹’——形如拨浪鼓,但无把柄的法器。
老人抓着这两件法器,站在门口,嘴里念念叨叨了几句,不久以后,他整个人忽然痉挛颤抖起来,引致其手中的两件法器也在他自身颤抖下,不断摇晃!
这时候,苏午听到了声响。
玉化的、似蛇骨般的未明骨骼,碰撞银线,整根鞭索发出‘叮叮叮’的声响,这声音连续而绵密。
那件达玛茹则发出‘嘣浪’、‘嘣浪’的声音!
叮叮叮叮叮——
嘣浪嘣浪嘣浪浪浪……
两种声音不断交织,内中蕴含着奇特的意韵。
浑身痉挛颤抖、翻白眼地老人忽然俯下身,他脑袋上那盏莲花顶冠上,一杆半米高、卷起来的旗子忽然前移,撞落了顶冠前的‘白伞盖’神明佛牌!
佛牌坠入尘灰中!
一只细长的、雪白的手臂,在人群喧闹时,在无人注意‘热轧巴’时,从老人身侧后方伸过来,抓住了老人腰间的一只金刚铃。
那只细长的、没骨头似的手臂抓住铃铛,轻轻摇响。
在满场喧哗中,那铃铛声是如此清脆,贯穿了热轧巴的念头!
叮铃铃,叮铃铃……
老人一双枯黄干瘦的手掌里,各自抓住‘蛇骨鞭’、‘达玛茹’。
但他身侧却有第三条面条似的手臂无声息伸出来了,摇起了金刚铃!
‘热轧巴’茫然地看向四周,没人注意那‘三只手’的老人。
他好似与那些人分处于不同的世界。
三只手的老人在此时仰起脸,面白如纸,相貌端庄,明显不是前面黑瘦脸的老人,那张‘白纸脸儿’张口,发出老人的声音:“我指你为十三年后热轧寺呼图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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