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间的惨叫声断断续续。
林中僻静道院内,
‘源空’推开了中堂的大门,一丛丛攀附着门沿的黑发飞快回缩入他的道袍衣袖中,扎破地上十余个金袍大师公的面皮,吞没他们‘性命根基’的黑发,带着淋漓的鲜血收回‘源空’脑后,‘他’满头披散的花白头发,就在头顶盘成了混元髻。
‘他’迈步走进道院里,听得门外林中若隐若现的惨叫声,在他身后,两个粉凋玉琢、分外灵动的小道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把道院烧了罢。”‘源空’转回头,向立在门口,战战兢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另一个道童温声说道,继而同自己身畔相伴的两个小童子笑着道,“你们也去,帮帮他的忙。”
两个小童子面带着笑意,都点头答应了,
脚下无声无息地走向那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道童。
“老爷,坛主老爷……”
那道童呼喊着‘源空’。
‘源空’转回了头,径直离开了道院。
身后的道院,燃烧起熊熊大火。
在烈火舔舐木柴燃料发出的噼啪声中,隐约间杂有道童的嚎叫声、幼儿的嬉笑声、啃食骨骼血肉的咯吱声。
一切声音尽相远去。
两个小道童又无声无息地缀在了‘源空’身后。
他们忙着擦去嘴角的鲜血与骨茬碎末。
先前,两个小道童虽然粉凋玉琢,但亦给人以一种‘不似活人,仿佛纸扎人’的诡异感觉。
此下,不知他们在道院里做了些什么,出来以后,就变得灵动了许多。
更有‘人味’了。
‘源空’领着两个道童不徐不疾地在林间行走。
树影交叠间,
他侧头看到有天威道坛的弟子手持尖刀,将前方一个惊惶大叫的师公扑倒了,红着眼攥着刀子,照着那师公的后心一阵疯狂捅刺。
那师公的身体被扎成了遍布十余个窟窿眼儿的破口袋。
弟子丢下刀子,仰天大笑。
“辛苦抚育你长大的慈母,为了你能拜入天威道坛,日夜操劳为你积攒能拜入山门‘受试’的‘拜山钱’的长姐,还有一条咸鱼只吃鱼头,把鱼身都记得留给你的幼妹,
都已殒命了。
你要拜入天威坛,本就是为了能为她们谋一个好前程,能顶起家里的大梁。
可她们已经死了。
你今时为她们报了仇,心愿已了,这世间还有甚么是值得你留恋的呢?
不妨归去吧……
不如归去吧……”
一个声音在那弟子耳边徐徐响起,不断地响起,一遍一遍地劝说着他。
他大笑过后,又号泣不已,颤抖着手拿起了丢在地上的刀子,割破了自己的颈侧动脉,一阵血泉喷涌。
‘源空’收回了看向两具尸体的目光,继续穿过深林,朝他的居处走去。
道坛各处,
皆能看到追逐仇杀的师与徒。
每当‘源空’经过一对正在追逐厮杀的师徒,最终结果必然是二人尽死。
……
居室内。
赤龙真人将一柄柄擦拭好的宝剑收归于剑匣之中,他眼睛微眯,面上写满了倦意,似乎经历今日之事后,已然甚为疲乏。
但现下天还未黑,
他只是施展了一门咒诅术法,按照常理而言,也绝不该疲乏到如此程度。
苏午连书卷都不再看了,
就盯着赤龙真人的眼睛,微皱眉头。
“这个给你。”
赤龙真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却并不在意,将剑匣递给了苏午,另一只手从腰后抽出三柄赤红色的桃木剑,摆在身前。
“剑器由你催使至今,已然积累出了符箓法体。
你驾驭它们是最合适的,给我做什么?”苏午把手中那卷‘天威道坛历代祖师典录’丢入阴影中,看着赤龙真人问道,“天还未黑,你怎么这么困倦?”
“这哪是困倦?”
赤龙真人嗤笑一声:“这是有人在咒诅我,想召我的魂离去。”
“什么?!”苏午眼中神光赫然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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