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利没说话,而是继续趴在机枪旁边观察着德国人的阵地。谢廖沙他们镇守的阵地,和德国人之间有一片相当大的广场,广场上唯一的掩体就是那已经被轰得粉碎的喷水池和雕像,之前连续几天的战斗,让整个广场上都堆满了尸体,结果双方都发现想要直接冲过这广场是不可能的,哪怕有战车的支援。
格里高利他们驻守在二楼,部署在一楼的反战车炮组已经干掉三辆战车了,德国人战车那黑色的残骸现在就瘫痪在广场靠德国人那头,黑不溜秋的外壳现在被白色的雪盖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就像雪地里长了三个瘤。
“德国人只要再开上来几辆战车,”格里高利不无担心的说,“就能把半个广场挡住,然后他们可能就可以冲到这边来了。”
“也许这正是他们打算做的,也许不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米什卡刚说完,格里高利就举起一只手。
“安静,我听见德国阵地那边有声音。”
米什卡和谢廖沙都闭上嘴,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一直在听他们聊天的其他人也露出凝神谛听的表情。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格里高利所说的声音,并不是因为大家安静下来了,而是因为德国人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实际上,整个大楼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说话,大家都冻得不愿意开口了。
德国人在唱歌。
“是圣诞歌赞歌。”谢廖沙低声说。
虽然俄国人和德国人属于不同的语系,但双方的圣诞颂歌都用的同一个调子,就算语言不通也能听得出来。
大楼里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当德国人唱第二遍的时候,有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唱起来。
一时间,两只正处心积虑要弄死对方的军队,隔着布满残骸和尸体的广场,用完全不同的语言,唱起了同一个调子的圣诞颂歌。
很快,双方的友邻部队都被传染,加入到合唱中来。
安静的战场上只有传达感恩与对未来祈福的歌声回荡着,让人不禁产生了时光倒错的感觉,名为和平的美丽幻影同时出现在双方士兵的脑海里,带着和周围刺骨冰寒截然不同的温度。
双方的合唱一直持续到24日的零点,才渐渐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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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廖沙被米什卡的惊呼惊醒。
“德国人来了!”
谢廖沙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但身体已经神速反应过来,他在完全没有大脑指挥的情况下抓起枪,扑进自己的战位。这时候他的意识才彻底苏醒过来,开始处理眼睛捕捉到的画面。他看见一名德**官举着白旗穿越广场。
“俄军兄弟们,我代表德军提议休战半天!”军官说的一口倍儿顺溜的俄语。
谢廖沙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名同乡,发现那两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就连平时给人一种聪明的印象的米什卡看起来也十分的困惑。
这时候其他人骚动起来,谢廖沙赶忙把注意力转向大楼外面,于是他看见这栋大楼防御部队的指挥官伊万诺夫大尉正走向那名德**官。
他们交谈了一会人之后,互相握了握手。
德**官转身向自己阵线那边走去的同时,大尉转过身,扯开嗓子对大楼里的俄军士兵喊道:“德国人想要打扫战场,回收尸体,还想要交换一下俘虏。所以待会别开枪,我们也派人去吧自己兄弟的尸体搬回来。谁愿意去,自己下楼集合。”
二十分钟后,上百名没有携带武器的双方士兵出现在广场上,迈着忐忑的步伐向着对方走去。
谢廖沙发现正对着自己走来的是一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德国人士兵,他看起来紧张得要命。
米什卡轻轻捅了捅谢廖沙的腰,小声说:“放轻松点,你的表情都快把德国人吓尿了。”
谢廖沙挤出个笑容,对面德国人也回敬他一个因为紧张而呆板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笑容。
终于,两边的人面对面了。
谢廖沙伸出手:“我叫谢廖沙。”
德国人显然没听懂,不过他显然猜到了谢廖沙的意思,便握住谢廖沙的手,开口道:“我练功发自真心(德语音译)。”
握手之后,双方开始打扫战场,一开始双方只是各干各的,可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之后,双方开始互相帮忙,很快,尸体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闲下来的士兵们开始用手比划着,艰难的交流着,甚至互相交换一些小玩意儿。
谢廖沙用自己的伏特加换了一个精致的小打火机,另外他还用自己的卷烟换了一点德国卷烟来尝尝鲜,而米什卡则不知道用什么换了一大包德国人称作“辣条”的东西。
“味道还不错。”米什卡嚼着辣条,一边嚼一边点头。
紧接着,有人从不知道哪儿弄出一个皮球,于是一场球赛就在满是弹坑的广场上展开了,因为没有什么规则,双方呼啦啦上去了各上去了二十号人踢球,其他上百号人则在周围火热围观,整个广场上充满了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最开始来沟通的德军军官和俄国大尉站在一起,两手抱胸看着年轻人们奔跑着,追逐着皮球,脸上都挂着和他们军官身份不服的宽厚笑容。
可就在这时候,远方的炮声又响了起来。
短暂的和平,结束了。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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