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月。
不过待的久了,也能适应外面的光线。
半人高的庄稼地,一片连着一片的黍米,谷穗也接近金黄色,眼看就是成熟之时。
刘三一边弯腰用柴刀砍着黍梗,一边骂咧咧诅咒,跟农人一起出来收粮,四下蚊虫飞舞,闷热中更令人烦躁。
李大一懒得理他,只是闷头干活。
田野间庄稼地里,密密麻麻的军汉农人,有数千众,都在抢收。
“妈的,李都头,咱们去做护军也好啊,怎么捞了这么个鬼差事!”刘三恨恨的吐了口唾液。
在几处通道上,又有华州军严阵以待,卫护收粮。
刘三话音未落,突然便听远方,传来急促的唿哨声,隐隐有惨叫声。
李大一一怔,眼皮又跳了起来。
“敌袭!回城!回城!”传令兵纵马在阡陌中奔跑。
本就惶惶不安的农人,立时哭爹喊妈的一窝蜂向西城门方向跑。
刘三握紧柴刀,看着夜幕中远方惨叫声传来的地方,咬牙道:“跑什么?真是莫名其妙,齐人能有多少?”
李大一已经很快背起绑好的黍米垛,吆喝部下,也同样收拢背好收割的粮食回城。
远方,隐隐有箭矢破空声。
“是弓骑,弓骑!”有军卒骇然的喊着,然后惨叫一声,喊声戛然而止。
刘三呆了呆,也忙背起黍米垛,跟在李大一身后,向西城门方向跑去。
城门洞开,军民一窝蜂涌入,哭喊声中,甚至有人被践踏而死。
混乱中,陆宁背着一个中年瘦脸大叔,也跟着人流进了城。
……
靠近西城门有一片数排篱笆院,其中一家泥墙土院显然是农家中的上等人家,里面土坯房倒是不少,甚至可以看成前后两进。
天泛鱼肚白,外面还是乱糟糟一团。
陆宁现今就在前院中,正逗弄一条黑犬。
“阿大,来,陪我喝两盅压压惊。”走到陆宁身后的正是昨夜陆宁背着的那瘦脸大叔,腿还一瘸一瘸的。
瘦脸大叔姓陈,是这个宅院主人的亲家,但因为宅中已经没有男主人,他是掌家的少夫人的父亲,也就成了类似管家的身份。
昨夜,陆宁听得这陈老大和同伴们一边收粮一边低声咒骂秦贼王、潘贼头和贼兵,陆宁便慢慢靠近了他们,而连珠营来骚扰收粮,混乱中陈老大摔伤了腿,陆宁便背他回来。
本来只是想混进城,却不想,陈老大千恩万谢的,称呼陆宁为救命恩人,打听陆宁来历,陆宁自然胡乱编造一通,说是本来住在城郊,但齐军兵临城下后,华州军焚烧了郊外农户房屋,自己只能寄居在一处破庙中,昨日也是想偷些米粮,却不想齐**马来袭,自己只能跟着大队跑进了城。
陆宁很标准的本地土话,陈老大自不怀疑,而且感同身受,很是叹息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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