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惟郢茶碗颤了颤,茶汤摇晃。
她略带求饶地看了看陈易,后者戏谑地笑了一下。
女冠心里咯噔几声,维持着淡雅的姿仪,清声道:
“一时滋味,不尝也罢,何况你为武夫,气血受阻本就常有之事,自会自行疏通。”
“若是外力所致呢?”
“…我…我可随时为你点茶,多点几回。”殷惟郢的语气弱了下来,倒有些若有若无的可怜巴巴了。
陈易捧着茶碗道:“气血受阻,虽是小事,但若不注意,说不准哪日就酿成苦果,还是得严肃对待啊。菊花茶清热解毒,恰是妙物。”
殷惟郢已汗流浃背了。
贴身的衣裳都漫起了薄薄的汗渍。
一旁慢慢品茗的陆英听着二人为泡茶的事争执不下,不由奇怪。
泡杯菊花茶而已,虽说确是西晋人的风俗,但太华神女为免小题大做了,更何况修道之人,哪来那么多门户之见呢?
陆英道:“为什么不给他泡呢?若是他想要,就给他泡吧。”
殷惟郢飞快地侧眸扫去,不禁腹诽数声,这陆英哪里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不知道便胡乱插嘴,她本来就在陈易那里无甚尊严可言,好不容易才当了大夫人,将他就此拿捏,今日若真泡了那茶,只怕比给他当鼎炉时还要颜面尽失。
更何况那个地方…真能的吗?
若是女子被做了那事,就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英见殷惟郢迟迟无话,就接着提议道:
“殷道友若不方便,要不我给他泡?”
殷惟郢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且不说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哪怕便是知道……
你有那机会吗?
小浪蹄子!
默念太上忘情法,她心湖重归平静,接着悠然道:
“不必劳烦陆道友了,对了,还请陆道友交代些江心真人的嘱咐。”
事已至此,还是先转移话题吧,说不准能把他的注意力一并转移走。
陆英不知女冠的想法,看了看陈易道:
“江心真人说了,秘境其实早已开启。”
“早已开启?”陈易疑惑道。
“嗯…所谓秘境,本不过是封印罢了,历经多年,剑池的封印早已松动,此番广邀同道,主要还是为了重新封印。”
“这么说,让人进秘境取机缘,就是事先报酬咯?”
陆英总觉这话说得势利,但还是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其中危机重重,剑气横生,楼兰剑皇与吴不逾一战,两位皆是武榜前十,吴不逾更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二人洗剑池一战间借了千百年里不知多少先贤的剑意,剑池早已青冥交替、玄黄紊乱,受其一战影响,那些剑意似乎都…活了过来。”
听到最后一句,陈易惊奇了下:“剑意都活了过来,那岂不是有灵了?”
陆英接着道:“或许没那么夸张,毕竟那一战本就摧毁了大半座洗剑池,至于许多残留的剑意也因常年封印消磨殆尽。”
陈易微微颔首,怪不得寅剑山会卜卦出这是陆英的机缘,这些剑意本就是强弩之末,于山上诸峰主无丝毫益处,而于大多弟子而言,便是获得了也无处可用、暴殄天物,而身为剑甲首徒的陆英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过这些之后,陈易吐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次去元丰楼的目的还是达成了,他扫了眼殷惟郢,而后道:“天色不早了,陆师姐你差不多…也该回去打坐了。”
殷惟郢唰地僵住,见陆英点了点头,连声道:
“陆道友何不再坐一坐,我有许多道经上的不解还未曾与你探讨。”
女冠这般挽留,陆英也不好意思离开,原本挪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殷惟郢勉强松下半口气。
陈易笑眯眯打量着她。
她打了个寒颤,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大可以肮脏污秽回绝…
可偏偏她修道小有所成,早就辟谷!
殷惟郢垂眸不敢直面他的目光,以极低的嗓音试着商量道:
“倘若下回气血受阻,再以菊花茶清热解毒,如何?”
“还敢有下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