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笑着的时候,陈易也不敢放松警惕,他勾起嘴角赔笑道:
“多亏了娘娘。”
安后慢悠悠地走来:
“寻常宫中私宴,众嫔妃们恐本宫惧本宫,本宫在时,皆是大气都不敢喘,待本宫乏了离去时,反倒热闹喧哗。唉,本宫何尝不想与她们同乐,也好奇同乐的滋味如何,今夜到时体会到了。”
陈易皮笑肉不笑道:“那便…恭喜娘娘了。”
安后反问道:“哦,你不高兴?”
“娘娘天恩浩荡,席间更是龙肝凤髓,我又哪里敢不高兴?”陈易慢慢道。
“哪里敢不高兴?易儿,你觉得本宫待你不好?”安后的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陈易敛起眸子,径直道:“娘娘不要跟为臣绕圈子了。”
凤袍女子不置可否,她转身走向那垂下来的画幅:“你觉得本宫待你不好了,本宫倒想知道,哪里不好了。”
“我不觉得。”
“你心里觉得。”她骤然提高了嗓音。
陈易沉默半晌,而后缓缓道:“我想谈正事。”
安后侧过脸,没有转身道:“那如果这才是正事呢?”
陈易眯了眯眼睛。
安后沉浸在求而不得的感情之内,凤眸里水波潋滟。
她继续道:“于本宫来看,什么离京、什么涂山氏,都算不得正事,为人父母,子女婚配之事才是头等大事。”
话音落耳,陈易吐字道:“娘娘,你太随心所欲了。”
“一国一朝尽在手中,过去一年的大小政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随心所欲又如何?”
安后的嗓音一再提高,
“若不随心所欲,本宫又何必临朝称制?”
陈易皱了皱眉,反问道:
“那大虞龙脉呢?”
话音落下,佛堂内静了一静。
安后回过身来,凤眸掠一抹错愕,接着转愕为笑道:
“你竟然知道。”
“我知不知道都一样,我想说的是,圣人有云,随心所欲不逾矩,放纵龙脉被截,是不是太逾矩了点?”陈易加重了些语气。
他来见安后,可不是为了什么似是而非的母子亲情,他从未有一日把安后当作自己的母亲,更何况自己身上的肉身舍利汤之毒,正是出于她之手。
安后微挑眉头,问道:
“你觉得龙脉大乱,会害黎民百姓受苦?”
“难道不是吗?”
安后平淡道:“错,苛政重赋才会。
本宫一不修道观,二不修佛寺,三不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徭役免了一轮又一轮,世上滥征民力的君王何其之多,本宫却不在其内。
至于赋税,则效汉文帝时,三十税一,十年来未曾更改,便是林党在时,几番想以此做些文章,都不得门路,本宫若为帝,也是一守成之君。”
最后一段话落下,陈易猛地抬起头。
哪怕心中早就有猜测,可当安后亲自说出来时,心中仍然掀起不少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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