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惟郢凝望着他,待他喝完茶水之后,开口道:
“谶语说你亦龙亦凤,只是如今一见,似乎略有出入。”
陈易握住茶碗的手微紧。
“不过无妨。”
刚好琴声停歇,白衣女冠侧眸,看向闵鸣道,
“广陵散乃嵇康所作,其人归隐山林,淡泊名利,临死前索琴决绝一弹,仍不失隐逸之风,死后便为鬼帝,闵姑娘琴艺绝佳,一个错音也无,可惜的是如今闵姑娘心怀忧惧,全然没有嵇康的风采。”
闵鸣闻言,紧张而苦涩道:
“殷仙姑,妾不过一烟花女子,所擅琴曲,多是幽怨苦情,又如何领会嵇康的心境?”
殷仙姑…国姓?
陈易捕捉到什么。
听到闵鸣的话,殷惟郢转过脸道:
“罢了罢了,是我太过苛刻。”
末了,她再度看向陈易,直截了断道:
“闵月池,我今日来见你,便是因你有道缘,可愿随我上山修道?”
陈易眯起眼睛。
换句话说,这个女人,是要把闵宁带走?
《天外天》里,闵宁二十多岁便登临武榜前十,日后天门开裂,更是提剑飞升,如此能耐,自然不可能是无源之水。
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所带给她的机缘。
“殷仙姑,这件事…恕我回绝。”
陈易在扮演着闵宁,回绝道:
“且不说我舍不得家姊,又无力抛去重振闵家的职责,像我这样的人断断斩不断尘缘。”
见陈易代替自己的妹妹回绝得如此彻底,闵鸣微微怔愣,心里一阵慌乱,忧心白衣女冠突然暴起。
然而,殷惟郢面色不变,仍是抿唇而笑,老神在在地端坐着。
“朝菌。”
“什么?”
“蟪蛄。”
白衣女冠又道。
陈易立即明白,她是在说自己是朝菌蟪蛄,不知晦朔不知春秋。
就在陈易要开口说话时,殷惟郢又悠然道:
“无妨。
许多人再见到山上风景前,都是如此。仙家能看见的事,凡夫俗子岂能看见?
闵月池,你有道缘,所以我破例一回,带你见晦朔,见春秋。”
话音落下,茶香不知何时四溢开来。
陈易的心灵陡然一沉,氤氲心湖的薄雾忽然浓烈,细雨也如疾风骤雨落下。
眼前景象恍然变化,原来的厢房不见踪影,陈易低下头,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京城香火鼎盛的千灯庙。
千灯庙里,殷惟郢腰佩桃木剑,转身朝陈易一笑,瞬间的恍惚席卷陈易心头,只见她在前面领,陈易跟在后面走。
踏入前殿,可见灯火,殿间架起了游廊,一盏盏油灯在廊外燃烧,离游廊一丈有余,灯后是三十六天将,陈易不自觉地去数,数了几十盏便数不下去了,想来千灯之名非虚,廊柱常有修缮,久经风吹雨淋还是原本的棕木色,柱底下有层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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