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鸣瞬间发毛。
“闵姑娘,你是百花楼第一清倌,勿用楼为了捧你,十几年来花了不少银子,让你名动一方京城,你也曾在我面前发过誓,即便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勿用楼的恩情。”
老妇慢悠悠道:
“他不是想让你当通房么?那就去找他,让他给你梳笼。”
闵鸣颤得发抖起来。
她这些年来为勿用楼递去过大大小小数百情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不曾想到勿用楼会如此物尽其用,这个送给西厂千户的结交礼…竟是她自己!
老妇像是处置一件物品般道:
“他若要留你当通房,你不可答应,也不可不答应,你一当他通房,他迟早会玩腻你。你只要他梳笼,半旬里服侍他三四次便可,这样最能拿捏一个人的心,他也会常常来找你。”
闵鸣越听越是胆寒,她不敢说话。
老妇于厢房间踱步,似是在为主子思量,又道:
“闵姑娘,老爷看重这千户,要让他为勿用楼所用,你找机会,便给他下毒,就用三阳散气膏,这样的慢性毒,若长期不服用解药,必要武功尽失,经脉断裂。”
闵鸣抖若筛糠道:
“可是…这药要怎么下?茶里,汤里?可像他这样的武林人士,又怎会不谨慎小心?”
老妇冷笑起来:
“下毒当然要在男人毫无防备的时候,你这青楼女子,岂不知男人何时最无防备。”
闵鸣垂首喃喃道:
“自然是…极乐之时。”
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
“姥姥,你是要我…”
她的声音都是碎的,说不下去了。
老妇淡漠地合上了眼,
“以身藏毒。”
………………………
林府。
一老者在蒲团上打坐,身着道服,手持拂尘,双目微阖,那老态龙钟的模样,活像个修道有成的道长。
林阁老转过头,朗声道:
“晏儿,添些熏香。”
林晏走了出来,添上熏香:
“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陈易。”
林阁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
“太后陛下今天要召见他。”
太后召见?
林晏为之一惊。
“爹,太后陛下为什么突然要召见他?再怎么说,他只是一个西厂千户。”
如今太后虽临朝称制,却少有单独召见朝臣之举,而即便要召见,也是内阁的诸位阁老,如今却要召见一个五品的陈易。
“不仅太后要召见他,在一个月前,你给了他百户之位,再怎么看重,这都不合常理,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特殊之处?”
林晏身为林家二公子,来往接触的都是朝中大臣,对于陈易这些武夫并没有多少了解。
林阁老目不斜视,道:
“你知道那日的情况吗?”
“什么情况?”
“府上家丁在京城里搜到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年青人,仔细盘查之后,并发现他声称自己是晋国陈氏之后。”
林阁老淡淡道,
“这个年青人,就叫陈易,字尊明。”
“晋国陈家?”
林晏倒吸一口凉气。
晋与虞两国,向来是敌国,彼此战多和少。
而晋国陈家,与虞国安家更是世仇。
“晋国陈家,攻克落咏城后,将城内老少尽数屠戮殆尽,其中就包括了,在京城中享有高官厚禄的安家一族本宗。
此等血海深仇,太后陛下又怎会遗忘?”
听着林阁老的话,林晏不住推测道:
“爹,你是说,
太后陛下是要用他来报复晋国陈家?
可是,天底下姓陈的人这么多,他真的是晋国陈氏?”
林阁老露出冷笑,摇了摇拂尘道:
“晏儿,不需要他是。
只需要太后相信他是,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