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明尴尬地点点头,没有接话。
虞音却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
张路明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问道:“我可以抽根烟吗?”
虞音虽然蹙了蹙眉,但还是说道:“可以。”然后,她将后排的窗户打开。
张路明趁着等红灯时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来:“我是被医院开除以后才学会抽烟的……”
“你们知道我这个医院进得有多不容易吗?”
“我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五年本科,三年临床,又跟了一年的规培,到头来西都市立医院的名额却被一个海归顶替了。可笑吗?”
“我导师卖了自己的面子,把我搞到扶林县这个地方来当医生,让我好好表现,说是有机会一定会把我要回去。”
“我拼了命加班,做科研,**文,很快就可以评副高职称了。”
“但是,我收治了一个孩子。”
“孩子腿坏了,得截肢才能保命。术后他爹妈心疼钱,就一定要接回去养,结果伤口感染,没来得及,人就没了。”
“马远和王华是我们这有名的医闹,知道了这件事,就找了那对父母,说他们来闹,赔偿分一半!”
“他们俩变着法地闹啊,闹啊,最后,医院赔钱了,但总要有个责任人嘛,我就背锅了。”
“前后十年,我最好的青春年华,我对未来所有的憧憬,就因为他们俩,碎了。”
“好,没事,我有本事,我自己开个诊所。我不仅挣的比在医院多了,我还要结婚了。”
说着,张路明给陈皓和虞音展示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
“但是!”
“马远和王华还要闹!”
“你知道他们要闹谁吗?”
“他们要去西都闹,要闹出五百万赔偿来,闹的是我导师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杀他们,留着过年吗?”
最后一句话,张路明说得咬牙切齿!
陈皓轻轻叹了一口气,视线看向车外,此时车子正好经过一家福利院,绕到福利院后面,张路明把车停了下来。
“到了!”张路明说道,“我经常来这里义诊,他们正好有个房子空着,就租给我了。”
张路明带着陈皓和虞音下了车,直接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对着陈皓和虞音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虞音踏前一步,走在陈皓的前面,陈皓心领神会,跟在虞音身后。
两人走进这间屋子,视线立刻就被窗台下放着一坛药酒吸引。
在他们眼中,那药酒中有一节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正不断闪烁着光芒。
张路明也不废话,直接走到那坛药酒前,将酒坛抱起来,挽起袖子,伸手入内,将那根在陈皓眼中发着光芒的东西取了出来。
“就是这个,看上去应该是一节竹子。”张路明说道。
“张角的九节杖!”虞音开口道,她之前还恶补过,张角正是持九节杖为符祝,为道众赐下符水。
“看来是其中的一节!”陈皓点点头,伸出手要从张路明手中接过,但那张路明却突然将手收回来,紧紧握在手中。
陈皓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东西我可以给你!”张路明说道,“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我只是杀了两个该死的人!”
虞音上前一步,注视着张路明,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气愤:“那动手的那两个孩子怎么算?”
“他们即便救回来,恐怕一生神智都会混乱。”
“其他的孩子呢?”
“你们那么厉害,你们没有办法吗?”张路明低声怒吼道。
“我们有办法。但跟你有什么关系?”虞音寸步不让。
张路明浑身微微颤抖,他看了眼虞音,最后将目光落在陈皓身上,语气软了下来:“我求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些后果。”
“我可以马上离开扶林,我以后不再行医,我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说着,张路明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我快结婚了!”
“我快当爸爸了!”
“求求你们。我把东西给你们,你们就当我跑了,行不行?”
陈皓和虞音对视了一眼,虞音微微摇头。
“无知,不是无辜的理由。”
听到虞音的话,张路明停止了哀求,他看着陈皓和虞音,突然间一挥手,将桌子上的酒坛打在地上。
刹那间,晶莹剔透的液体溅得满地都是,一股清香的气味瞬间弥漫。
虞音立刻反应过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伸向陈皓:“陈皓,别吸……”
只是此时已经有些晚了,陈皓鼻腔中钻入了一股香甜的气味,下一刻,他就觉得眼皮沉重,他努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等他停止摇晃脑袋,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张路明的小屋之中。
陈皓站在黄土铺就的大道上,大道两旁所有的人都归附在地,口呼“大贤良师”,陈皓向前看去,只见大道前方有一处搭就的高台,高台上一名身着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九节杖,口中吟诵着经文,有弟子模样的人托着一盆清水,用手泼洒给众人。
“又是历史残影?”陈皓望着自己周围那古风的建筑,又抬头看向那手持九节杖的道人,“那是……张角?”
但下一刻,张角停止了吟诵,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下来。那些跪拜的人们一动不动,就连那弟子洒出的水滴都悬在空中。
在这画面中,唯有张角缓缓低下头,望向陈皓。
“汝……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