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钱,都是余师爷以公主的名义,向京城中的一些大佬们借来的,货物被扣,利息却一分不能少。本来,一月几十万两,有百花楼的流水,倒也勉强能维系,可如今百花楼被查,他们的现金流遇到了严重危机,而今日,又到了发息的日子,这些人便是来讨债的。
余师爷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有人坐不住了,“余师爷,今日能不能领到钱,您得给个准话。我们家大人,可是把全部家当都放在您这里了,眼瞅着就要过冬,一家几十口子人,就指望这笔钱了,你瞧,我们连件棉衣都没买不起了。”
也有人道:“可不是,不知怎的,今年京城物价死贵,比如去年,一斤炭才二十文,今年竟到了五十文,直接翻了一倍,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余师爷听得不耐烦,打断道:“够了。”
众人见他发火,纷纷不语。
余师爷道:“钱,是会有的。但是需要时间。北周的那批货出了点问题,钱上面是有些紧张,百花楼那边又出了点问题,你们回去跟大人回报,等宽限几日,会找到钱的。”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二十万两银票,道:“这些是一部分,你们分一分,其余的等下月再说。”
“下月,那是下月的钱了。”一名穿蓝绸棉袄的管事道,“这月底,我家大少爷要成亲,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老爷临来之前说过,无论如何,也要把钱要回来,实在不行,北周那笔生意,我们不做了,把本金退还给我们就成。”
余师爷脸色铁青,沉声道:“丁管事,当初是谁舔着脸,抱着银子来求我的?齐大人是工部侍郎,今年河道清淤的银子,户部七月份就划拨下去了,你们齐大人可没少捞好处吧?”
那丁管事道:“这个……我们当下人的,也不是很清楚。”
余师爷道,“你也知道是当下人的?三年前,你们齐大人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穷酸书生,要不是公主看中他有些才能,在张次辅面前帮他说项,这工部侍郎一职,怎么也轮不到他吧?怎么了,如今公主这边有难处,你们一个个都过河拆桥,跑到这里来落井下石来了?”
他声音有些严厉,“这月只有二十万两,同意的,就签字领钱,其余的先欠着,不同意的,一分钱都领不到,至于下月什么时候领,领多少,到时候再通知你们!”
丁管事不依不饶,“余师爷,您这么做,可有点不守信用了。”
余师爷心中愠怒,问:“丁管事,这月应给你们多少两?”
丁管事道,“我们一共放了五十万两,按三分利,这月应该是一万五千两。刚才那二十万两,我们应该能分到六千两,还有九千两的缺口。”
余师爷道:“你等着。”
说罢,走了出去。
其余人纷纷道,“丁管事,咱们每月要钱,都小心翼翼的,您胆子可真不小。”
丁管事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是公主的人怎么了,欠债就可以不用还了吗?怎么搞得他们欠钱的,反而一个都成了大爷?”
另一人笑道:“依我看,这叫会叫的孩子有奶吃。”
“余师爷虽然不喜欢我,可他也不是什么花魁,咱们之间,只是生意往来,至于官场的事,让大人们去处理就是,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丁管事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他可是公主的人,公主什么人?大明的皇族,整个天下都是大明朝的,还会缺这么点钱不成?依我看,他们有钱,只是不肯拿出来而已。”
“你怎么知道?”
丁管事笑道,“我也是这么对付别人的。”
众人纷纷赞道,“高,实在是高!”
“你们等着,若我能要到钱,你们可以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也来这么一出逼宫,看他怎么处理。”
不片刻,余师爷回到屋中。
丁管事问,“余师爷,有下文了?”
余师爷道,“我刚才不过去如了个厕,你要什么下文?”
“钱的事?”
余师爷哦了一声,来到围炉边,取过来旱烟,又装了一锅烟丝,用铁钳夹了一块木炭,点着了烟丝,使劲抽了几口,缓缓道,“云南巡抚送来的烟丝,劲头有点冲。”
他吐出一口烟,道:“这个烟袋,乃当初秦始皇的奶奶用过的,当初我花了一万两银子,托人从始皇陵中倒斗弄来的,如今怎么也值个三四万两。”
丁管事道,“东西,是个好物件儿,可是不那么容易出手啊。”
余师爷道:“你误会了。”
他使劲吸了几口烟,烟丝将旱烟头烧得通红,他对丁管事道,“你过来瞧瞧。”丁管事凑了过来,“上面还有祖母绿,是块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