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并非不想和谈。
先前终止谈判,又作出收拾家当准备撤退的样子,只是以退为进,给朝廷压力,否则,这次会面,他们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更不用做出这么多准备。
他们只是想借此获得更多的谈判筹码,因为他们明白,在无力以武力回应的前提下,大明朝廷对收回凤凰岭的迫切性。所以无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朝廷的态度都是可以商量,这就给了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条件越谈越高。
赵焕他们代表朝廷,有自己的考虑,毕竟有圣上的旨意在摆着。但范小刀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一来他不是正式官员,却又有朝廷的授权,二来收不收回凤凰岭,关他鸟事,根本触及不到他的根本利益,所以太子才会派他来试探对方。
虽然没有身份,却也代表了太子。
朱延刚刚回京,就被委派了这个难啃的骨头。这是皇帝对他的考验,谈好了,陛下的功劳,谈不好,锅让他来背,其中用意,可想而知。
北周这边,没有完全把谈判的门堵死。
拓跋一刀带二人参观了北周使馆,使馆有二百多人,占地将近百亩,除了办公外,还有专门的接待、住宿的宅子,在番邦使馆之中,算是规格较高的,当初,两国关系和睦之时,北周请了江南名匠“小鲁班”仿拙政园修建,里面假山庭廊,应有尽有。
范小刀心想,没想到北周蛮夷,倒挺懂得审美。
拓跋一刀倒也耐心的给二人讲解,这让范小刀有些意外。上次在裕泰油坊,双方剑拔弩张,不欢而散,刚才在门口,又是极尽侮辱之事,给二人设下难题,可如今却又和颜悦色,不由赞叹,这些政治家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来到中庭,听到有呼斥之声,近前一看,正是演武场。
一名武将,正带着数十人在操练刀剑,两人驻足观瞧,见到拓跋一刀前来,众人更是卖力,范小刀觉得奇怪,觉得这些招式,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套操练下来,武将带众人来给拓跋一刀施礼。
拓跋一刀看了范小刀一眼,介绍道,“这位是范捕头,京城第一勇士,前不久小白将军,正是死在他手下。”
好家伙,拓跋一刀这是给范小刀拉仇恨啊。果然,那武将一听,目瞪欲眦,对着范小刀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范小刀听不懂北周话,望着拓跋一刀。
拓跋一刀对那人说了一通,又用中原道,“希尔顿,范捕头是朝廷特使,身份尊贵,又怎肯跟你一般见识?”又笑着对范小刀道,“属下人,不懂规矩,范捕头见谅。”
那叫希尔顿的将军满是不屑之色,以蹩脚的中原话道,“你,敢不敢跟我单挑?”说罢,拔刀割了一缕胡须,扔在范小刀面前,众人见状,纷纷起哄。
拓跋一刀又是一顿北周话,佯装斥责,两人交谈半晌后,对范小刀道,“在北周,割须挑战,意味着生死之局,是一个勇士用性命为赌注,为自己的荣耀而战,就连皇帝都不得阻拦。这位希尔顿将军,与拓跋白是莫逆之交,他向你发出挑战,恕在下也无法劝阻。”
范小刀心中冷笑,敢情在这里下了套,等着我钻呢,他笑道:“我倒是很想应战,但可惜我没有胡子,不如等我留起胡子,再来比试?或者,我看拓跋大人的胡子挺长的,不如割下来借我一些?”
拓跋脸色微变。
在北周,成年之后,皆会留长须,胡须长短,是一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范小刀说是无心,却将问题抛给了他,他自然不会去代为割须,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耻辱。
希尔顿见范小刀不敢接受挑战,向地上啐了口唾沫,“我本以为大明的武者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没想到一个个胆小如鼠,边军也是如缩头乌龟,只会闭门不战,就算把凤凰岭还给你们,我们大军一到,就会乖乖的跑掉,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嘲讽之色满满。
范小刀脸皮够厚,对方让他们带刀前来,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面对挑衅,依旧不为所动,他来此处,是为了谈判,试探口风,逞口舌之能,无济于事,直接忽视掉了对方挑衅。
可对方不依不饶,言辞越发过分,甚至嘲讽起了朝廷和皇帝。
“大明天下,皆是懦夫,不敢接受挑战,哈哈!”
范小刀面露不悦,“拓跋使君,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这就是你们北周的待客之道?”
拓跋一刀摊了摊手,“我虽为朝廷使者,但这些人,都是天策阁的武将,只负责我们使团的安全,并不听我调遣,若有得罪之处,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时,赵行却往前一步,手握刀柄,目光紧紧锁住希尔顿,冷冷道:“拔出刀,算你赢。”
希尔顿闻言,顿时大笑,“好狂放的家伙,报上命来,在下不杀无命之辈!”
赵行淡淡道:“没必要。”